我本能抵觸,“我一升鬥小民同瞿先生沒有共同語言,隻怕沒什麽好聊的,瞿先生想要聊天,不妨去找你的朋友。我想,他們大都學識淵博經曆豐富,能和你相談甚歡。”
“哦。”瞿墨别有意味的看了我一眼,“葉小姐似乎很了解我。”
“不敢。”
自知失言,我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瞿墨見我這樣,聲音沉下來,“葉小姐是打算和我在這裏站一晚嗎?”
言下之意,我不上車他是不會走的,隻得無奈的拉開車門,坐了上去。“瞿先生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吧,我……”
話未說話,銀色的幻影突然起步加速,如脫缰的野馬沖出去老遠。
片刻後我才反應過來,扒着車窗向後看去,焦急的叫道,“我的車。”
“太吵了。”
瞿墨淡淡的聲音在身側響起,我後背一涼,這位正主不松口,司機怎麽敢停車?情急之下,慌亂中我抓住他的胳膊,“我要下車,放我下去,我要去拿我的車。”
瞿墨的目光看向胳膊,薄唇緊抿,車裏的氣壓頓時低了下去。
我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抓住他胳膊的手連忙松開,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對瞿先生這種分分鍾以億計算的人的人來說,那就跟垃圾一樣,可我卻損失不起,麻煩讓我下車。”
瞿墨擡眼看着我,“信不信,你再這樣我會讓你損失更多?”
我信,我怎能不信。
瞿墨已經有了發怒的征兆,我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我的小電驢離我越來越遠。他不是秦牧言,秦牧言面前我還能有半分勝算,在他面前,連那樣的想法都不敢有。
瞿墨既然是要給秦牧言出氣,等他滿意了,自然會放我下去,到時候再回來取車。隻希望到時候還沒有被撿破爛的拾去。
然而很快我的注意力不在小電驢身上了,因爲瞿墨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練過。”
不是詢問是陳述。
被他發現了?我心裏一驚,什麽小電驢秦牧言此刻通通抛到腦後去,仔細斟酌着用詞,“窮人總得要學會自保。”
在墨園時,還是他找了人來教我的,說是這樣不至于别人欺負時吃虧,而我願意學,不過是想着将來爲了能夠保護他。
之前爲了不在秦牧言面前露出破綻,忍着沒有使出來,白白挨了幾下。也不知道他從哪裏看出來的,難道是那個收刀的動作?好毒辣的眼睛,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他。我回過味來,他不是來秋後算賬的。當下不敢再放松,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應對。
“真正的窮人連肚子都填不飽,所有注意力都在如何糊口身上,哪裏還有餘力去學習如何專業自保。”瞿墨加重了‘專業’兩個字,轉頭掃了我一眼,“我不是秦牧言,收起你的小心思,那在我面前沒用。”
瞿墨的思維太敏捷,不過随便一句話就能讓他找到空子。
我苦笑道,“不知瞿先生可聽說過一句話,人窮志不窮,每個人都有想守護的東西,窮盡一切在所不惜。”
瞿墨看着我,“你守護的是什麽?”
我對上他的視線,“命。”
四目相對,瞿墨眼中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眼神。若有所思的說道,“葉小姐今晚的舉動可不像一個惜命之人該做的事。”
瞿墨不知道我說的命并不是我自己的命,我自然也不會和他解釋,率先轉開視線,“兔子被逼急了尚且還會咬人。”
半響沒有聽見瞿墨的聲音,我轉頭去看他,猝不及防對上一雙笑意閃現的眼,“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厲害的兔子。”
因這一笑,車裏原本局促緊張的氣氛一下子舒緩下來。
我不知道哪裏取悅了他,明明上一秒還冷若寒冰,下一秒卻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現在的瞿墨,比起當年,更加深不可測,也讓人更加難以揣摩。
久違的笑顔撩動記憶的琴弦,腦海快速閃過許許多多的畫面,無一例外全是那個目光呆滞沒有焦點的好看少年。我不得不承認,記憶中的瞿墨從沒有那一刻像現在這樣動人心弦。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麽叫做畫龍點睛。
原來比起容貌,再好看的容顔也抵不過一雙光華流轉的眼,那才是一個人讓萬事萬物都黯然失色的閃光點。
“葉小姐在透過我看誰?”
低沉的聲音拉回我的心神,瞿墨直直的看着我,視線仿佛要透過我的眼睛一直看到心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