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諷的聲音如靈活小蛇從我的耳裏一直鑽到心裏,我一個激靈,靈台登時一片清明。睜開眼,面前,是秦牧言那張陰邪的臉。
這哪裏是墨園!
瞿墨又怎麽可能會出現!
那夜我聲聲瞿墨如杜鵑泣血,叫到嗓子都啞了最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他都沒有出現。八年陪伴,朝夕相處,尚且如此,更何況現在?
一股強烈的恨意突然從心底迸發出來,我趁着小青年疏忽,猛然将頭一偏低下朝他撞去,沒有防備的小青年踉跄着往後退去,跌倒在地,刀子從手裏脫出來,落到不遠處。
從未有過的悲憤激蕩在我心裏,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八年掏心掏肺,落得差點被活活凍死的下場,這是什麽世道?壞人橫行好人遭殃,苦苦忍耐,苦苦掙紮,也換不來一個安好。秦牧言高高在上,我不能對他如何,可憑什麽連個阿貓阿狗都能騎到我頭上?
兩人沒想到我在這種情況下還不認命的任他們宰割,對于我的突然發難觸不及防,都是一臉懵逼的表情。
從小青年的威脅下脫身出來,轉頭看着高中生一副驚呆了得模樣,毫不猶豫一把推開他就跑。正在此時,背上受了重重一腳,我不受控制的向前撲去。餘光看去,原本在地上的小青年已經反應過來,狠狠的踢了我一腳。高中生也回過神來,兩人一起罵罵咧咧的向我沖過來,面露兇光。
我就着前沖的慣性往下一俯身,堪堪躲過高中生的拳頭,胳膊卻沒躲過,硬生生挨了小青年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嘴裏發出一聲悶哼。
視線一掃,不經意看見不遠處的地上那把泛着冷光的瑞士軍刀,身後小青年和高中生的拳頭接踵而至,我心裏一橫,豁出去了。
擒賊先擒王。
我順勢往下倒去,打了個滾,一把将刀子拿在手裏,伸腿踢倒旁邊看戲的秦牧言,竄上去,膝蓋跪壓上他胸口,刀尖對準他的眼睛。
燦然一笑,“秦先生。”
高中生和小青年見秦牧言落到我手裏,一個急刹,停下腳步,一臉驚恐的望着我,“别,别,你可千萬不能動手。”
倒是秦牧言,半點畏懼之色都沒有,短暫的怔忡之後神色很快平靜下來,聽到小青年的哀求聲反而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怕什麽,她不敢。”
“哦,秦先生倒說說,我爲什麽不敢?”
秦牧言無比淡定,“我可是瞿墨的人,你隻要在蓉城呆一天,就一天不敢對我動手。除非你弄死我,不然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不,你錯了,我敢。”
我對上秦牧眼的眼睛,緩慢而堅定的搖了搖頭,“就算我之前什麽都沒做,你不也沒有放過我。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麽,你就像一條瘋狗一樣咬住我不放,既然反正都逃不掉被咬的命運,爲什麽我就不能對瘋狗還手?”
秦牧言臉色一沉,“你罵我是瘋狗?”
不生氣我還手,倒生氣我罵他,這人真是一隻奇葩。“逮着個人不分青紅皂白就咬,不是瘋狗是什麽?”我冷哼一聲,輕蔑的看了他一眼,正對他左眼的刀尖緩緩逼近。
“閣下也有一雙美麗的眼睛呢,不過我和你不一樣,隻想知道當這雙眼睛失去神采,這張臉要如何勾魂攝魄。”
刀尖緩緩逼近,落到秦牧言眼皮上,秦牧言臉上的鎮定撕開一道口子,閉上眼,臉色一寸寸白了起來。
我冷冷一笑,不是不怕麽,到底還是怕。隻是高高在上慣了,習慣了踩着别人的自尊驕傲來取得滿足,從來不知道害怕是什麽滋味罷了。
正要收手,“夠了!”
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聞聲望去,不遠處的黑色小跑旁邊,不知何時多了一輛銀色的幻影,車門被大力推開,一條長腿從車上邁下。
穿着黑色襯衣的瞿墨走下車來,那濃重的黑,随時像要被夜色吞沒。
原本空曠的大街,因他的出現,驟然變得局促起來。
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剛才的情形看到了多少,隻看他一身閑适的樣子,就知道他一定不是是恰好路過碰到。
想到他一直冷眼旁觀着我和高中生小青年打架,甚至看着我對秦牧言出手,我就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就像六月盛夏,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透心的涼。
秦牧言早在瞿墨開口時就睜開了眼睛,臉上激動的神情隻是一瞬,轉而就變成了楚楚可憐弱者模樣,“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