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含任何情緒的聲音響起,剛才還平淡如水的男人,冷了一身的氣息,凜冽如冰。
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吧!我醒過神來,推門下車。擡頭望去,街對面,赫然就是美亞酒店。
他沒有把我随便丢在哪個地方,而是把我送回了美亞,仿佛今夜出現在我面前,就隻是爲了聽我唱那首未完的昆曲。
我忍不住回過頭,透過開着的車窗看去,瞿墨整個人都陷在陰影裏,臉上表情模糊。他會不會也想到了墨園?會不會懷念那個爲他展顔什麽都肯做的的女孩兒?
然而,這樣的想法還沒有持續到一分鍾就從我腦海裏煙消雲散。
他是那個沒人能夠琢磨透的瞿墨,上一秒還是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下一秒就可以化身殘忍絕情的冷面閻王。
我不再看他,朝對面跑去,心裏直笑自己傻。那麽多血的教訓還讓我學不乖,也活該倒黴。
沒跑出幾步,瞿墨的聲音從車裏傳出,“以後離秦牧言遠點,他不是你招惹得起的。”
前行的腳步一頓,想來他口中的秦牧言就是妖精男,那麽陰邪的一個男人,居然叫這麽好聽的名字,真真是浪費了。
不過,瞿墨的話讓我驟然明白他此行果然是來給他的好基友找回場子的。看來,這個妖精男,哦,不,應該是秦牧言,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重要到還要爲了讓他舒心還要專門跑一趟。
我轉過身看過去,臉上扯出一抹笑,“好的,有勞瞿先生專門跑一趟,對不住的很。”
話音未落,車子瞬間啓動,從我旁邊擦身而過。
不知道我說的話瞿墨聽到沒有,我聳了聳肩繼續往美亞走去,聽沒聽到都不重要,他來找我原本也不是爲了聽我的話。至于我之前認爲的,他來找我是爲了聽那首未完的昆曲,更是我一廂情願自作多情的想法。他可是瞿墨,要什麽名角兒不能請來。
深夜的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偶爾有車子呼嘯而過。公交車早就收班了,我隻能打車回家,好在今天發了一筆意外之财,平時對我而言昂貴的打車費勉強可以接受。
到家已經快12點了,辛月還沒睡,在給我等門。
我不停的打着噴嚏,“快快快,給我拿張紙。”
原本坐在沙發上的辛月連忙起身,扯了兩張紙巾遞到我面前,“你今天不是早班麽,怎麽回來這麽晚?”
我接過紙巾擦了鼻涕,這才說道,“遇到妖精男找茬兒,後來……啊嚏啊嚏。”我又扯了兩張紙,一邊擤鼻涕一邊對辛月擺手,“我淋了雨怕是受了涼,等我洗個澡再慢慢給你說。”
我跑進浴室,三下五除二脫光衣服,站到花灑下打開水龍頭。溫暖的水流從冰冷的皮膚上劃過,凍僵的四肢才開始慢慢回暖。
賣花的時候衣服就打濕了,後來迫于瞿墨的淫*威上了他的車,緊張之下也沒想到這茬兒。等到從他車上下來衣服早就被體溫烘幹了,一上出租車噴嚏就打個不停。
等身體徹底暖和了,我才關了水穿好衣服從浴室出來。
辛月捧着一個碗從廚房出來,“這可是我的獨家秘方——可樂姜湯,快來喝一碗,然後好好睡一覺,保證感冒病毒什麽的通通近不了你的身。”
我走過去作勢要接過來,辛月把碗往回一收,朝沙發努努嘴,“燙!你去坐着,别換手一下子灑了。”
我依言在沙發上坐下,辛月把可樂姜湯端到我面前,“稍晾一下就可以喝,就是要熱熱的喝下去效果才好。”
看着辛月将手放在耳朵上降溫,我的眼前升騰起一片水霧,“嗯,謝謝。”曾放在心尖上的人轉眼就能對你伸出屠刀,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卻靠在一起互相取暖。真是人心難測,世事無常。
辛月拍了拍我的肩旁,“多大的事兒啊,看把你感動得,你呀,就是心太軟了。”
說道心軟,我深吸一口氣,眼中的水霧褪去,拿過丢在沙發上的包,拉開拉鏈給辛月看,“我才不心軟咧。”
辛月的眼睛蓦地瞪得老大,“天,你不是搶銀行去了吧?”
我撲哧一笑,把包裏的錢全部倒在沙發上,“快數數,這裏有多少。”
這大概是今天唯一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我姜湯也不喝了,辛月話也不問了,我們兩個盤腿在沙發上相對而坐。在我們中間,是一堆面額不同的人民币。
這畫面要是讓其他人看到也是夠美的——破舊的老房子裏,兩個女人半夜不睡覺,披頭散發坐在沙發上看着一堆鈔票兩眼發光。
“我這邊8760。”
“我這邊7550。”
我看着辛月,“不對,數錯了吧,怎麽可能這麽多。”
數額對不上呀,而且相差懸殊,不是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