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的話還沒說完,房間裏再次爆發出激烈的抗議。
婁家頓時就發飙,什麽,還要留在醫院裏燒錢?
人不是已經醒了嗎?憑什麽還要花這冤枉錢?
不幹了,立馬出院……
警察顯得很無奈,最後隻能說道:“大家都冷靜一下吧,這麽吵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就算是要出院也要顧及一下病人的感受吧,要是留下什麽後遺症可是關乎身體健康。”
婁寶貴憤憤然松開手,對母親說道:“媽,算了,讓她在這裏吧,到時候她自己就回來了。”
魯文華就挖了他一眼,壓低了聲音數落:“你是不是傻啊,她若是在醫院裏的話,最後的錢是不是還是要我們來給?再說了,現在人已經好了沒事了,家裏還有那麽多事情等着她做呢,她不回去的話誰來做?我們婁家可不會養閑人……”
“可是她現在這個樣子……真是的,怎麽來醫院一趟就變成這個樣子了,以前那麽聽話,多好…”婁寶貴咕哝着。
趁着這空檔,一個護士給芩谷拿來了牛奶和面包。
芩谷大口地吃着,感覺力量一點點回歸。
另一邊,魯文瑛建議:“要不把她媽叫來吧,這樣不懂事的媳婦兒,我們可伺候不起…”
這倒是一個好提議,另一邊,婁家應說道:“當時送醫院的時候就打電話了,搶救的時候要錢,問他們的意見,他們說嫁到我們家就是我們的人,随便我們怎麽處置。”
魯文華:“那就再給他們打電話,就說她們女兒不懂事,不來的話就給他們送回去。讓他們把彩禮退了…”
電話一打,果真,不到兩個小時,委托者娘家來人了。
一個看起來六十來歲的女人,就在芩谷視線中,标注着:林英蘭,女,58歲,委托者母親。
這裏都是外人,終于來了一個自家人,芩谷正要求助,哪知道對方直直地朝她沖過來,二話不說,揚手就狠狠扇了一耳光。
“啪——”
這一耳光扇的是非常幹脆利索,清脆悅耳啊。
芩谷身體被打的一個趔趄,腦袋差點就碰到了桌子上,登時就有些懵……
這,這是什麽情況?
女兒在婆家生活的豬狗不如,被流了孩子,還在鬼門關上走了一趟。
遭了如此大的罪,這個親生母親來了非但沒有一點安慰的話,連一句因由都沒問,不分青紅皂白,竟然直接動手打人了?!
奇葩天天有,今天特别多。
這個頭上寫着委托者母親的女人朝芩谷劈頭蓋臉地吼道:“你這個丢人現眼的東西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跟寶貴回去。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呢…不就是流個産嗎,裝的那麽嬌貴幹什麽?我告訴你,你沒有那嬌貴的命,就趁早把性子給我收起來……”
芩谷腦袋嗡嗡作響。
丫的,剛才真是大意了,這一擊完全讓她防不勝防。
嘶,好痛。
她視線冷冷地看着這個女人,那一刻,心如寒冰。
呵,丢人現眼?不就是流個産?這番話是一個親生母親該說的嗎?
把孩子當做貨物和工具,那麽也就沒資格說什麽生養親恩。
芩谷可不是那種受了欺負還要忍氣吞聲的性格,更何況她本來就不是袁瑩,所以對于這裏所有“親人”們,她沒有任何的情感牽絆和道德枷鎖。
她是真的想直接幹回去的……
不過最後芩谷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
——現在,這裏不僅有醫護人員,警察,調解人,還有旁觀者。
自己的處境非常微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受害者,是弱勢群體……可如果她吼回去或者打回去,那麽她立馬就會成爲那個“得理不饒人”不可理喻的人。這就是現實。
芩谷輕輕摸了摸已經被打的麻木的臉頰,肯定是腫了。
在上一次的委托者世界中被委托者的仇人打了一巴掌,這次卻是被委托者的親生母親打了一耳光……兩次委托任務果真很“相似”啊。
旁邊的調解人員連忙将這個潑辣的老太太拉住,勸慰着,讓她不要生氣之類的話。
因爲她是老年人嘛,所以要尊老,就算是打人,也要先問問她的手有沒有疼。
社區派來的調解人員說:“……唉,其實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大家都退一步,好在現在事情已經過去了,人生誰還沒個磕磕絆絆的,過去了就好。要不袁瑩,你,你就就回去吧,一家人,有什麽好好說啊……”
社區的人也很郁悶,不管怎麽說都會有人覺得你做的不如意,裏外不是人。隻能這樣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警員對婁家人說道:“…不管有什麽事都不能随便打人走極端,她是你們的媳婦,妻子,更是你們的家人,明白了嗎?”
周圍的人也紛紛勸着:“是啊,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再較真就不好了……”
“當老公的也要多體諒一下妻子,現在孩子沒了,身體正弱着呢,更要好好照顧才是”
“是啊是啊,少年夫妻老來伴…”
芩谷因爲吃了點東西,有了些精神,擡起頭,說道:“回去?那是不可能的。我要離婚!”
離婚?
人群頓時就炸開了鍋。
但是反應最激烈的還是袁瑩的母親林英蘭,斥罵着又要沖上來打芩谷。
調解員也有些爲難,秉承着“勸和不勸離”的原則,便開始給芩谷做思想工作。
分析芩谷當前處境:一個三十多歲,一無所長的中年婦女,離了婚,帶着孩子,怎麽生活?
誰還敢要她?以後找的男人就能保證比現任的好……
再說,孩子在單親家庭長大會如何如何,以後會恨你的。總之父母離婚了,最遭罪的是孩子。你這樣隻爲了自己一時暢快離婚了,是極度自私,對孩子極度不負責任。
調解員最後說道:“回去以後就好好過日子哈,不要再說離婚之類的氣話了……”
芩谷的心便徹底沉了下去。
原來,很多時候不是女人不想脫離痛苦深淵。
而是環境根本就不給女人重回自由的機會啊。
所有人都覺得你應該怎樣怎樣,打着“爲了你好”的旗幟,給你套上重重枷鎖,将你牢牢綁在沒有任何自由和幸福可言的婚姻中。
這就是現實,赤果果的讓人背脊發寒的現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