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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楚遠有些錯愕，以及帶着一些“你在和我開玩笑嗎？”的感覺，黃海有些頹然。

“就知道會是這樣……”

他壓低了聲音嘟囔道。

但就算是這極小的聲音，在身體已經發生了變化的楚遠聽來，仍然是清楚的，所以他有些啞然，但随即笑了一下。

“不管我信不信，你說就是了，說了就當聊天，而且你現在這個樣子……總之，我不會和你哥說的。”

看到楚遠的堅持，黃海也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但算了，就當作我說故事吧，一直沒有一個人說，我也是憋壞了。”

他這樣說，視線看向了天花闆的某一處，卻沒有聚焦，似乎在回憶着。

“這事情，大概要從三個月前說起。”

三個月前，生活依舊與以往一樣的黃海，在按照以往極其規律的生活習慣，來到圖書館看書時，卻發現他習慣坐的位置上，坐了一個女生。

在這裏要說一下黃海的習慣，他一般在沒有課的時候，都會在早上七點就已經起來，洗漱完畢吃過早點，到達圖書館的時候，時間也不過早上八點，一般這個時候，圖書館裏，除了勤奮的學霸之外，就隻剩下準備考研的研究生，而這兩個群體，怎麽都不太會占滿圖書館，而黃海所選擇的位置，又是比較偏僻和不太舒适的，所以理論情況下，這個座位基本上，不會有人來坐。

所以黃海有些吃驚，下意識的他就開了口。

“同學，這是我的位置。”

開了口之後他就後悔了，因爲這誰都可以坐，而且大不了他換一個位置也沒什麽問題，這都不是問題，他隻是下意識的就開了口而已。

沒有等他說話，那女生就擡起頭來，這一下黃海就看清楚了對方的樣子——說不上驚豔，也不算女神，但五官是那種讓人很舒服的清秀，烏黑的長發與靈動的眸子，在擡起頭的同時，就對上了他的視線，黃海能看到對方眼神裏那種……怎麽說，帶着真摯歉意與委屈的眼神。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我這就讓給你。”

女生這樣說着，慌忙站了起來，并且立即收拾自己的東西。

看對方有些慌張和手忙腳亂的樣子，以及剛才的那一個眼神，黃海一瞬間，似乎覺得有什麽被觸動了，他也趕緊擺擺手。

“不用不用，你坐吧，我找個位置就好。”

看女生還要收拾，他慌忙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對方繼續收拾的舉動。

這一伸手，就握住了對方的手，入手光滑而微涼的手腕，黃海不知道爲什麽，心神一蕩，但很快他又放開了，因爲對方已經停止了自己收拾的動作。

“真的，不用了，你坐吧，我找個位置就好。”

說完後，黃海慌忙拿起自己的書本，坐到了不遠處的位置上，生怕他動作再慢一點，對方就又要收拾了。

看到黃海已經坐了下來，女生又說了好幾句對不起，這才坐了下來。

這偶遇的第一天，之後并沒有再起什麽波瀾，隻是在黃海回去的時候，他夢見了女生。

“一見鍾情？還真難得，你夢到了什麽？”楚遠調侃黃海，“不會是春夢吧？”

“沒有！”黃海有些臉紅，有些大聲的反駁道，“就是夢見了和她一起看書。”

嗯，對于黃海這樣的人來說，春夢什麽的，似乎也有些過分，所以他夢見的，隻是和對方一起在圖書館裏看書，對于黃海來說，夢見一個存在于現實裏的真實妹子，這還是第一次。

所以他第二天，有些恍惚的來到圖書館的時候，卻有些驚訝的發現，那個妹子還坐在原來的位置的旁邊。

看到黃海的出現，妹子有些羞澀，卻仍然朝他露出微笑，然後把手上一個精美的盒子推了過去。

“這個……是我爲了表示昨天的歉意，特意做的糕點，希望你喜歡。”

這突如其來的展開，讓黃海有些猝不及防，他本來想要推辭的，但看着對方的眼睛，卻怎麽都拒絕不了，于是隻好接了過來。

這一天的事情，也就隻有這一件，但仍然給黃海帶來了足夠深的印象，那一天的糕點，很好吃。

所以第三天他自然說了謝謝，而女生也朝他微笑了一下。

第四天，女生仍然在那裏，他們開始有了一些交談——用的是紙條，黃海忘記究竟是誰先開始的了，但交談就這樣開始了，黃海知道了她是高分子材料專業的學生，名叫張茜，今年大二，是從遼省而來，成績在系裏算是前三，在圖書館看書，和當初的黃海一樣，也是爲了申請出國留學做準備。

幾乎相同的軌迹，以及女生和黃海也近乎相同的愛好，兩人接下來幾乎就無話不談，并且就像是所有軌迹和邏輯裏描述的一樣，兩人的關系越發的親密與接近，最後，兩人約會了。

滿滿的都是套路啊，楚遠在心裏想，但按照他的猜測，接下來除了讓妹子懷孕，或者對方有男朋友之類的八卦狗血劇情，又或者仙人跳之類的勒索，但如果隻是這種程度的話，不應該讓黃海到現在的這幅模樣，所以他沒有說話，而是耐心的等待着黃海的繼續。

自然而然，約會之後就是戀愛，隻是這戀愛隻持續了不到一個月，有一天，黃海在夢裏，夢見了張茜，夢裏的環境，仍然是在圖書館，但卻是晚上的圖書館。

或許因爲光線的關系，張茜看起來要比平時蒼白得多，黃海關切的問她，是不是生病了。

但張茜的回答卻是。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黃海。”

這樣的問題，讓黃海吓了一跳，按理說，他和張茜應該都是唯物主義者，不應該問出這樣的話來。

就在他剛要準備回答時，他忽然看到，張茜的眼睛，變成了一片漆黑，那種連瞳孔和眼白都是黑色的漆黑。

這突然的變化，把黃海吓醒了。

原來隻是一個夢，他這樣想着，但晚上的時候，在約會回來，送着張茜到宿舍樓下時，張茜握着他的手，忽然很認真的看着他。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黃海？”

和夢裏一模一樣的問話，相同的夜晚，唯一不同的隻有場所，所以在聽到這句話的第一時間裏，黃海就被吓了一跳，然後他有些尴尬的問。

“怎麽想到問這個了？”

“就是想問問。”

張茜朝黃海甜甜的笑了笑，但不知道爲什麽，黃海覺得，那笑容裏，帶着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

隻是他沒有在意，或者說，他被夢裏和現實幾乎相同的那一句話給吓到了，所以當時并沒有在意。

但是第二天，張茜不見了。

“是那種真的不見了。”黃海說，這個時候他的表情有些急切，像是害怕楚遠不相信他的話一般，“電話關機，宿舍也不見人，圖書館也沒有等到她，她同學說，她應該回老家有些急事……”

說到這裏時，黃海停頓了一下，又看着楚遠。

“後來我也沒在意，興許真的有事了……或者，人家忽然對我失去了興趣，拉黑和逃避我了，這也說不定，所以我也沒有放在心上……”

嗯，學霸如黃海這樣的人，或許真的不會太在意感情，也不能說不在意，隻是大概沒有一些人把感情看得太重，或者純粹感性和沖動用事，所以在短暫的失落和猜測後，他的生活又恢複了常态，雖然有時候，總是會想到張茜。

但常态的生活，仍然隻持續了一周，在某個晚上，黃海又夢見了張茜！

夢裏的張茜，衣衫褴褛，露出的白皙肌膚上，隐約能夠看到有血痂與傷痕，黃海就這麽看着她朝自己走來，并且朝自己伸出那滿是鮮血的手。

“救我……黃海！”

夢中的黃海趕緊伸出手去，卻沒有握住張茜的手，而是直接醒了過來。

被驚醒的黃海，發現自己一身冷汗，下意識的，他又掏出手機，給張茜發了一個短信，并且在天亮的時候，又打了她的電話，仍然是關機。

這讓他有些心神不安，盡管隻是夢，但他卻總是無法定下心神。

“之後的第二第三天，我都夢見了同樣的内容，這讓我有些着急，雖然我自己知道，夢這種東西，當不得真，但在第四天，我還是忍不住了，我去了教務處，想要得到張茜的家庭住址，但是……教務處的回答是，從來就沒有張茜這個學生！”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黃海的表情終于有些恐懼：“你能相信嗎？楚哥？一個和你幾乎天天相見，朝夕相處的人，竟然是不存在的……”

“話不能這麽說吧。”楚遠這樣說，“前面你不是說，她舍友說她回老家了？這至少就是個證明啊。”

“不！”黃海打斷了楚遠的話，“沒有！後來我再去問她的舍友，同學，甚至我的舍友，所有見過她的人，都異口同聲的告訴我，壓根就沒有這個人！！！”

打斷了楚遠的話的黃海，情緒有些激動，聲音也有些大，在幾乎是嘶吼着叫完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失态，有些讪讪的說。

“對不起，楚哥，我激動了。”

“沒事，你繼續說吧。”

楚遠沒有說什麽，因爲到現在，隻能夠等着黃海繼續說了，事情的發展，已經不是他可以猜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