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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麥,瑪蒂王室城堡群……
經過幾十的變遷,屬于雷家的這座古代王室建築群慢慢演變成了私人的豪宅。因爲主人的低調,這裏除了看門的一名保安之外,幾乎鮮能看見走動的人影。
這座城堡的真正主人雷狄傲與麥悠然已經年愈六十,退休後的他們不再過問生意上的事情,夫妻雙雙開始環球渡假,平時也很少在家。
所以,整座城堡就剩下雷子嘉一個人,或許還有其他的人,但是在外人看來,這裏就隻他一個人。
東邊的那一座城堡被改造成了一個大型的室内育花室,每天他都在嘗試着培育出新的郁金香來,作爲一名醫學者研究者,他知道通過基因改良,可以讓植物揚長避短,比如讓郁金香的花形更大,顔色更豐富飽滿……當然,除了這些,他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做。
就在他忙碌的時候,在他身後的藤編圓椅上,坐着一道嬌小的身影,留着齊耳的短發,穿着碎花的長裙,鵝黃色的針織外套,臉色平靜,唯獨一雙眸子空洞而無神……她看似與常人無異,可是仔細看,卻能夠發現她并不正常。沒有一個正常人會靜靜地在一個地方坐上一整天,不說話,不做任何動作,臉色沒有任何表情,眼神沒有焦距……
是的,那是他的妻子沈小滿。十年前,患了子宮癌晚期的沈小滿離家出走,他受了痛苦的煎熬,但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她的希望。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他沉淪了七年之後,也就是三年前,他找到了她。
當時送她回來的是一個高級私人偵探,這七年來,他雇傭的私人偵探超過了一千多個了,但大部份都石沉大海了,而這一次,是唯一的希望。
當時他很激動,很興奮,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她真的能夠活着回來……但是那樣的興奮并沒有持續多久,她回來之後,雖然癌細胞是徹底地全部死亡了。但是她卻不認得他了,她就像是失憶了一些,什麽都不記得了,不僅僅是失憶,她仿佛喪失了語言和思考的能力,她從來不跟他說話,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着,甚至連飯都不會自己吃,簡單的生活完全沒有辦法自理……說白了,她現在就像一個活的植物人,除了身體能夠自由活動,她的腦部好像被人封印了一樣。
這七年來,沈小滿到底去了哪裏?她的癌症是怎麽被治愈的?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爲什麽會失憶?
種種迷團都困惑着他,所以直到如今,他也沒有将沈小滿回來的消息公布出來,免得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等将來有一天,她的身體狀況恢複了,他再告訴家人。
大育花室裏,一朵朵品相格外特别的郁金香正開得繁盛,嬌豔欲滴,
做了一上午的嫁接工作,他有些累了,脫下手套和工作服,轉過身,沈小滿還茫然地盯着某個方向發呆。
雷子嘉泡了一杯咖啡,試了試咖啡的溫度,覺得不燙了,才喂到她嘴邊。
“老婆,喝咖啡了,這是你最喜歡的卡布諾其!”
沈小滿順從地将滿杯的咖啡喝完,然後就是面無表情地坐着,看着前方,仿佛她的世界裏沒有任何人。
不過,雷子嘉也并不難過,他接過咖啡杯放在桌面上,轉身抽了一張紙巾,輕輕地擦試着她嘴角的咖啡漬,然後捧起她的臉,輕輕地吻着她的額頭。
“老婆,喜歡這朵郁金香嗎?聞聞看,香不香!”他将自己的最新品種,一枝“瑰麗王妃”拿到了她的面前。
之所以叫它爲“瑰麗王妃”是因爲它的花瓣是粉紅色的,但是花瓣邊沿上有着一圈金色的花邊,看起來像王冠一樣。
沈小滿直直地坐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來,累了吧!老公帶你出去走走,散散步,一會中午老公給你煎牛排,你要是吃黑胡椒味道的還是紅酒味的?上個月,你的好姐妹夏言馨讓人送了一桶法國的陳釀葡萄酒回來,味道還不錯,想喝嗎?”
他扶着她的肩膀,慢慢地穿梭在後花園裏,陽光溫暖,氣候适宜,微風拂面,這樣的天氣,他跟她一起散步,的确是令人心情愉快。
“老婆,我們結婚的時候就說過,等孩子們長大以後,我們就在這裏隐居。過着一種與世隔絕的神似生活,現在,我們做到了。雖然你現在一句話也不說,但是我仍舊覺得很幸福。隻要你在我身邊,一切都好。”
雷子嘉溫柔地細語着,每天,他都帶着她走這條小路,給她講兩個人在一起的過往,那些美好的點點滴滴……
“還記得嗎?小滿,你家裏開大排檔的那段日子,你天天就守在檔口,幫着你爸爸沈老爹擦桌子,給客人端菜,收錢……我每次騎機車的時候路過那裏,就會看到你,你傻傻的樣子真的好可愛……”
“在學校裏的時候,我知道,你就像小尾巴一樣,經常跟在我身後……我都知道的,小傻瓜,我多希望你現在也能夠像以前,一輩子都跟在我身後……”
“還記得我們收養的那些狗狗嗎?糯米,小白,它們的曾孫都長大了……老婆,我們的寶貝女兒也長大了,她們都很漂亮,就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我知道,你一定會清醒過來的。等到她們做新娘的那天,你一定會親手牽着她們的手,将她們交給幸福的另一半。”
雷子嘉的語速很緩,聲音也很輕柔,臉上帶着迷醉的光芒,談及往事,展望将來,這些都讓他很快樂。
大手與她的小手十指緊扣,人生就是這樣的美好。
一片枯黃的落葉随風而逝,落到了沈小滿的發間,雷子嘉停了下來,輕輕地幫她将落葉挑下來……
動作裏透着無限的溫情。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雷子嘉拿起來看了一眼,是沈冰清發來的短信,“爸爸,我回來了,你人在哪裏呢?”
雷子嘉愣了一會,将手裏放回口袋,扶住了沈小滿的肩臂,“老婆,我們的清清來了,我先送你回卧室,老公晚一點再陪你看電影,好嗎?”
沈小滿仍舊雙眼無神地盯着某個方向,對于雷子嘉所說的話,她好像根本沒有聽見!
十分鍾之後,雷子嘉已經将沈小滿安頓後。
匆匆走到客廳,沈冰清已經在等他了。
“爸爸……”沈冰清站了起來,手裏拿着一個旅行包,“這是我在家裏烘烤的曲奇餅幹類的,你看看喜歡不!”
“清清,以後不要再給爸爸烤餅幹了,你上次送來的都沒有吃完!”
“反正我在家裏也閑着,對了,再過幾天就是媽媽的紀念日……”
原本想說是媽媽的祭日,但是這個家裏,誰都不願意相信媽媽去世了,所以,她失蹤的這一天,變成了紀念日。每年的今天,都會象征性的做一些紀念活動,來懷念失蹤的媽媽。
雷子嘉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以後這些都不用了!”
沈冰清臉色變得難過起來,“爲什麽啊?爸爸你難道已經忘了媽媽嗎?”
在媽媽失蹤的前幾年裏,爸爸一直沉淪于悲傷之中,無法自拔,常年的酗酒,衣冠不理,甚至連胡子都不刮。她不得不認真細緻地照顧他。可是自從三年前他搬到荷蘭的瑪蒂王室之後,他的狀态改變了很多。他不僅戒掉了酒瘾,而且開始注意自己的衣着形象,現在看起來容光煥發,似乎已經從那段陰影之中走出來了。
爸爸能夠忘記悲傷,恢複正常,這原本是一個值得慶幸的事情。可是一想到爸爸這樣的狀态是因爲已經忘記掉媽媽的原因,她心裏就更加難受。
“清兒,你想多了。媽媽是這個家庭裏永遠的一員,誰也不能把她忘掉!”雷子嘉沉聲說道。
沈冰清臉上這才綻放出一絲笑意,“那就好,爸爸!我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媽媽一定會回來的,總有一天。”
看着女兒稚嫩的臉,雷子嘉幾乎想要将沈小滿已經回來的事實告訴她……可是慎重地一想,他還是決定放棄了這個念頭。他不想在事情沒有确定以前,給孩子們造成第二次傷害。
“最近有給潔兒打過電話嗎?”
雷子嘉并不知道知道這兩姐妹之間鬧矛盾,一直以來,沈冰清總是小心翼翼地掩蓋着妹妹不喜歡她的事實,不讓雷子嘉擔心。
“有啊,天天打,前幾天我還去學校看過她,她長高了……爸爸,她比我還高,而且學校成績很棒,最近參加了啦啦隊!爸爸就放心吧!她很乖!”沈冰清面帶微笑地說道。
“那就好!爸爸比較忙,沒有什麽時間去看她。你可以隔一段時間就去看看她!從小到大,爸爸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爲了這個家,你付出了很多,爸爸爲你感到驕傲。”
沈冰清怔了怔,這樣的話從爸爸的嘴裏說出來,她有些吃驚,同樣心裏也是溫暖欣慰的。
“爸爸,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嗯,那你好好休息!在這裏住一段時間再回去!”“好的,這次回來,是奶奶說要教我一些中藥食膳滋補的搭配,我會多留一段時間。”沈冰清微笑,其實她也是想多陪陪雷子嘉。看看他是否真的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