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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小莫突然收到了阿俊的電話。
“桐,是我,有空嗎?”
聽到電話裏的聲音,小莫有些茫然了,剛才跟莫尼卡開玩笑時的笑容還僵滞在臉上……她猛然想起,那個她曾經以爲離開了就會死了的男人,現在竟然變得如此陌生了。不對,剛才在接電話的時候,手指劃過屏幕時,竟然對這個電話号碼失去了應有的敏感和激動了。
“桐,你在聽我說話嗎?你還在嗎?”阿俊的聲音有些焦急。
“我在……”小莫聲音啞啞地回應了一聲。
“那明天有空嗎?我訂了餐廳,我們一起吃頓飯好嗎?我很久沒有見到你了,有些想你了。”聲音溫柔一如從前。
小莫心裏的弦被輕輕地撩撥着,仿佛那裏有一團沉寂的灰燼,在逐漸被喚醒……
“好!”她鬼使神差地答應了,畢竟是愛了十幾年的人,她無法拒絕。
挂斷電話,這才發現莫尼卡一直注視着她,她揚了揚手機。
“阿俊約我明天吃飯。”
“哦,那你去嗎?”莫尼卡的眼裏透着莫種緊張的情緒。
“嗯,要去!很久沒看見他了,我想……見見他。”
“很好!是該去見他!”莫尼卡笑了起來,這種笑容有點像在嘲笑自己,又有些無奈……小莫的眼睛盯着某個地方出神,有些呆滞。
第二天晚上,小莫如約而緻,事實上,她比自己想象中更要激動興奮,接到他的電話之後一整晚都沒有睡着……而此時,當阿俊出現在她面前時,往昔的恩愛畫面又一幕幕地重新播放了一遍,心裏那團她以爲已經熄滅了的火焰又騰地燃燒起來了。
是的,她一直沒有辦法接受莫尼卡,那是因爲她對阿俊還沒有死心,她的心依舊被阿俊占據着……
此時,阿俊穿了一身淺藍色的西裝,白襯衣,蒼白的臉色多了一副眼鏡,讓他本來俊秀的臉看起來充滿了學者的儒雅,西裝也是那種非常時尚的款式。換腎之後氣色是看起來好多了,雙頰紅潤,連眼睛都是亮的,容光煥發。是的,他就像重生了一般,整個人光鮮,神彩照人。
對,這就是他本來的樣子,他是一個積極向上的人,從小到大,小莫就知道打架……而他,總是在悄然地學習,豐富自己,在病痛的下,他頑強地學習,靠着的堅韌的毅力,自學考完了大學的課程,還自修了美術專業。所以,他現在成了大學裏熾手可熱的年輕美術老師,年青才俊,前途無量,一定有無數富家千金想追求他。
而她呢,這十幾年來一點長進都沒有,仍舊是那個喜歡打架,胸無大志的小莫桐……
此時,一身運動裝的她,在他面前顯寒酸而不和諧……好吧,阿俊不是一個以貌取人的人,他不會在乎這些的,他喜歡的是檢樸的她。
在阿俊的面前,擺放着一束火紅的玫瑰,小莫心裏一陣溫暖蕩漾,他說過,要用自己掙的錢買一束玫瑰花送給她。這花應該是他買來送給她的,心裏莫名的激動。
“桐,快過來……”他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是啊,他們之間應該什麽也沒有改變,是她之前想多了。
“抱歉,你動手術的時候,我很忙,實在是抽不開身。”她愧疚得不敢看他,事實上,她一直想去見他,可是一直沒有去成。
“沒有關系的,有小楊守在我身邊,我沒事……”
“楊蓓麗?”小莫微怔,不知道何時,他口中的麗貝卡變成了小楊,也是,麗貝卡應該不在夜風情上班了,她也應該叫回她的本名楊蓓麗了。
“你們在一起幸福嗎?”小莫的心突然又往下沉。
“今天叫你過來,就是爲了澄清之個誤會的。之前,因爲我的病拖累了你,當時的情況是找不到合适的腎源,我以爲我快要死了,我不想再拖累你。所以跟小楊聯合演了一場戲來騙你,那時候,我跟她之間什麽也沒有,我知道你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我想說的是,桐,我沒有背叛你,小楊也沒有背叛你們的友情……”阿俊溫柔地解釋道。
小莫的心又激動起來,她瞪大了眼睛,一直盯着那束火紅的玫瑰花,心裏有一種釋然的歡暢感……
“造化真是弄人,沒有想到跟你分手之後,我醫院竟然通知我有合适的腎源了,所以我才獲得了這次機會……”
望着阿俊明亮的眸子,小莫歡喜得快要跳起來了,她就知道,在經曆了這麽多的劫難之後,她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太好了,那我們回家……”
回家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阿俊突然擡起頭來,眸光明亮地看向前方,站了起來……
小莫順着他的目光看出去,一道俏麗的身影正從大門口歡脫地跑過來。她穿着藍色水手服,留着齊肩長發的她看起來清純甜美,小莫看了半天,才認識來那原來是楊蓓麗……
“阿俊……”
“小楊,快過來,我給你留了位置,點了你愛吃的冰淇淋……”阿俊熱情地招呼道。
小莫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坐的位置有三套餐具,她坐在阿俊的對面,而阿俊的身邊還有一個空位,那束玫瑰花就擺放在那個空位上面,這看起來有些不妙,他剛剛不是說他跟楊蓓麗隻是演戲的嗎?
楊蓓麗笑得一臉春風,非常自然地坐到了阿俊的旁邊,阿俊幫她脫下外套,體貼地放到椅背上面……
“怎麽後背都濕了?”
“外面在下雨,呵呵!”
“笨,又忘了帶雨傘是不是?”
“呵呵,這不是趕着來見你嗎?淋點雨算不了什麽。”
“趕不來就别來了,淋壞了怎麽辦?來擦擦臉上的雨水……”
小莫心裏有些痛,這些昔日的溫暖是多麽的熟悉,隻是現在這一切不再屬于她了,她看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爲什麽,餐廳老是播放一曲非常傷感的鋼琴曲,小莫急急站了起來,“阿俊,我們回家吧!”
是啊,分開了這麽久,她有很多話想要跟他說,他身體既然好了,那麽就該爲将來計劃一下了,她年紀也不小了,是該結婚的時候了。守了這麽多年,也總算是雲開見天日了。
“桐,坐下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阿俊輕輕擺手。
“回家再說不行嗎?”
“就耽誤你三分鍾,坐下來吧!”阿俊輕笑,小莫聳了聳肩膀,她其實想跟阿俊單獨在一起,楊蓓麗就像一個巨大的電燈泡在這裏矗立着。在阿俊的示意下,她隻好先坐了下來。
“桐……我考慮了很久,這個決定也許有些艱難,但是,我覺得說出來,對你和我都好。”阿俊聲音低沉地說道,在燈光下,阿俊風度翩翩的身影有些像那些上流社會的富家公子哥……對,就像龍煜天那樣的人。
不過,這語氣讓小莫有些發慌,他從來沒有這樣跟她說過話,好像很慎重的樣子。
“阿俊,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阿俊沉默了一會,看了看身邊的楊蓓麗,才緩聲道,“蓓麗說,你有了男朋友,所以再也不來看我了……動手術的那天,蓓麗衣不解帶地照顧着我,我在想,既然你有了男朋友,我就應該潇灑地放手,讓你幸福,同時也讓我自己解脫,所以,現在我跟蓓麗在一起了。畢竟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了,你跟蓓麗也是朋友,我想,你應該會祝福我們的吧!”
小莫有些懵了,她想說,不行,我們不能分手,沒有了我,你會死的……對的,他以前經常說,開玩笑似的說我們分手吧!她總是用這句話來說搪塞他。可是轉念一想,這話似乎有些不對勁啊!是的,是不對勁,他不再是以前的他了,他的身體恢複了,他現在是一個正常的健康人,他有一份體面的工作,他帥氣英俊,受人景仰,而她什麽也不是。腦子裏拼命地想要找個什麽借口來說不,可是想了半天,卻發現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是的,這一次不再是玩笑了,再見,一輩子再也不見了。說什麽分手之後還能做好朋友的人,他們一定沒有真正的愛過對方。
那束玫瑰花太紅太刺眼,刺得她坐立不安,楊蓓麗臉上的笑容也有些扭曲,她再也呆不下去了,她感覺自己坐這裏就被人嘲笑的。
“是,是的,我有男朋友了,我祝福你們!”
小莫匆匆地抓起包包,沖了出去,耳際裏,她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餐廳外面,天空陰暗,不知道何時開始了下起了雨。昏暗的路燈光下,一尊黑影撐着雨傘,靜靜地站立在雨中,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看起來,他好像與雨幕融爲一體了。在小莫沖出來的瞬間,他立即就迎了過去,用雨傘遮擋在她的頭上,她卻像瘋了似的拼命地往馬路上跑,莫尼卡扔掉雨傘,轉身追了上去,一輛卡車迎面撞了過來,莫尼卡抱着她滾到了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