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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夏言馨含淚的雙眸,還有顫抖的話語。龍煜天的呼吸有些亂,臉色變得陰暗,匕首已經逼近了她的胸口處,而他握着匕首的手還在微微的顫抖着,不忍捅進去……他真的要殺了她嗎?
“沒用的廢物,一個大男人竟然如此畏手畏腳,如果做不到就滾開,讓保镖來!”龍煜天的身後,傳來了龍震震怒的聲音。
此時,龍煜天已經沒有退路了,手裏的匕首朝着夏言馨的心髒狠狠地刺了進去,那一瞬間,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支離破碎了,他閉上了眼睛,她的熱血噴湧到他的手上,他不敢看她……
良久,他感覺到了一隻濕濕的小手,無力地握住了他握匕首的手,他痛苦地睜開了眼睛。是夏言馨的手,她的血早已經将她的手染紅,另一隻卻在費力地想要摸到他的臉頰……
她清澈的水眸,那抹驚詫早已經散去,幹淨清透直達他的心底。
她死灰般的小臉上,浮現一抹虛弱的笑容,她蒼白而美麗的嘴唇顫抖着,像是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在努力的訴說着,更像是兩個人親密時低低的呢喃,“你知道嗎?龍煜天,我……我……我愛你!很愛很愛……哪怕你不要我了,哪怕你殺了我,我仍舊很愛很愛你,我知道我很傻,呵呵,真的很傻,我還幻想着……我們……來生……要生很多很多……”
最後兩個字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那隻被鮮血染紅的手還沒有來得及觸摸到他的臉就垂了下來,當他松開手的時候,她竟然向他撲了過來,就在臨死前的那一秒鍾,她就像飛蛾撲火一樣,頑強地向他撲過來。對,哪怕他的懷抱正是刀尖刺過來的方向,她的反撲會讓刀尖刺得更深,可是她不在乎,她到死也要撲到他的懷裏,到死也不肯相信,她心心念念的愛人真的會對她下手。
“龍煜天,我愛你,很愛很愛你!”她虛弱的聲音陡然變得空靈,并且被無限放大,在他的耳邊反複地回響着。
他不顧一切地抱緊了她,像野獸般的發出痛苦的嘶吼聲;“啊!”
那聲音幾乎要震破曼陀園莊園城堡的天頂,直沖雲宵。
是的,她不信,他也不信……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保镖都站得像木樁似的,沒有眼淚,沒有哭泣,但是大家都讀懂了這份生離死别的痛。
良久,一名保镖上前,用手觸試探了一下夏言馨的呼吸……這才便慢慢走到了龍震的面前,低聲道,“死了!”
“這個女人死得其所,她殺了波尼維亞,也殺死了我龍家的骨血,現在把她的屍體拿去火化了吧!”龍震淡然道。
“是!”兩名保镖低聲道,走到了龍煜天的身邊,伸手便要将夏言馨帶走。
龍煜天突然左右開弓,一邊狠踹了一腳,力氣又狠又猛,兩名高大的保镖居然都被他踹在了地上,像發怒的野獸一樣咆哮道:“滾開,誰也别想碰她。”
龍煜天抱着夏言馨,轉身跪到了龍震的面前,深深地磕了一個頭,“這個女人,生前是我的最愛。現在順應父親的心願,我已經殺了她。我懇求父親能将她的屍體留給我,讓我自己來處理。”
匕首還插在夏言馨的胸口,鮮血已經将衣服染紅,她的臉如同白紙一樣蒼白,即使是死去了,這個女人仍舊是那樣的貌美如玉。
龍震淡淡地看了一眼,轉頭看向龍煜天,“這一次教訓你給我記清楚了,别再爲女人犯傻!”
“父親的教誨我謹記在心了,以後絕對不會再犯了。”龍煜天低着頭,将夏言馨抱得緊緊的,她的血液早已經将他的襯衣浸透,他能夠感覺到她的生命在迅速地消失。
此時,身周的一切都變成了灰白色,寂靜而空洞,他的靈魂早已經随夏言馨而去,隻剩下一具軀殼,在機械地應付着龍震……
從此以後,一片烏雲籠罩在曼陀羅莊園的上空,黑暗将永遠的統治着這座古老的莊園,曼陀羅之花,用鮮血澆灌了愛情之後,再永遠的寂滅。那次生日之後,雷子嘉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校園裏出現,欄上的黑闆又開始貼一些失物招領,以及學校聖誕舞會的報名帖子,還有樂隊招成員之類的……她每天都認真去看,那溫暖的小字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時間慢慢流逝,沈小滿成天就将自己埋在書堆裏,拼命地看書,拼命地學習,眼鏡的度數也越來越深……可能,無論她怎麽想逃避,卻始終無法将雷子嘉的身影從腦海裏甩掉,隻要一靜下來,她就拼命地想他。那份感情就像野草一樣,雖然剪得幹幹淨淨的了,但是蘊在泥土底下的根部,在寂寞的滋潤之下,瘋長……
平行線!對,她跟他之間就是平行直線,不可能再有交點!她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告戒自己,不要去想,要學會放手。
在第三場大雪之後,很快就到了聖誕節的長假,會一直放到新年過後……
收拾好行禮之後,準備回國。
遠遠的,望着實驗室大樓的天台,沈小滿若有所思,那一夜雷子嘉的瘋狂仍舊曆曆在目,她很難想象看似平靜沉穩的他,會突然間暴發出那樣的力量來,很意外,也很震驚,更是很心疼……自那以後,她每次經過實驗室的大樓,都會悄然擡頭往上看一眼,心裏在想着,上面那些小雪人是否已經融化了。其實遠遠的看過去,那綿綿的白雪堆積了厚厚的一層,應該是早已經将雪人淹沒了。
這一輩子,第一次有個男生爲她堆了那麽多的雪人,心裏酸酸的有些痛。
校園口,突然有人在身後說道,“傻丫頭,這麽冷的天又忘了穿外套,小心凍壞你……”
心底湧出一抹很熟悉的感覺,她猛然回頭,看到一個高大的男生正将自己的外套披在身邊的女孩身上,女孩一臉幸福的甜笑。
曾經,她也是經常故意忘記穿外套,而雷子嘉每天肯定都會将自己的外套給她披,那大大的外套上帶着他獨有的氣息和溫暖,将她緊緊地包裹在一起。那感覺很舒服很貼心,也很溫暖。其實她并不傻,偶爾也會耍一些小手段,來換取他一點點細小的疼惜。就是這些小小的細節,卻總是讓她感動。
她不是一個愛幻想的人,她更沉溺于現實,她喜歡現世安穩,喜歡與他度過平淡的每一天,兩個人一起起床,刷牙洗臉,吃早餐,然後手牽手一起上課……兩個人一起走路的時候,她故意走慢,落後他幾步,他不得不回過頭來,牽着手往前走,每每此刻,她總爲自己的小詭計得逞而開心不已。
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彼此的氣息都融入了生命之中,林林種種的小細節數不勝數,想要忘記,真的很難。
現在,雷子嘉到底在哪裏?他以後還會來找她嗎?
或許那一次是真的傷到他了吧!
或者他是真的絕望了吧!
或許他已經決定放棄她了!
整整一個冬季,雷子嘉都沒有出現……新學期初開始以後,非洲大面積暴發一種神秘的瘟疫,學校征集自願者醫療隊,對非洲進行人道主義援救,沈小滿也報名參加。也許忙碌的工作會減輕那些附身的記憶。
剛下飛機之後,同學們面對這個處于熱帶的半原始狀态的自然村落充滿了新鮮感,熱情而好奇中。可是接下來親眼看到的一切,卻讓他們再也興奮不起來了。
在這個不足千人的小村子裏,一百多号病人躺在草棚搭建的臨時隔離救治點裏,周圍蚊蠅滋生,臭氣熏天,天氣炎熱,衛生環境極差,而他們整個醫療隊不過才十個人,幾乎是一個人面對十多個病患……大家很快投入了緊張的治療之中,在沒有找到傳染源之前,陸陸續續有病人被送來。
夜晚,醫療隊就睡在離隔離救治點裏不過一裏左右的一個舊學校裏,因爲瘟疫橫行,學生都放假了……
空蕩蕩的校園裏,明月皓淨地挂在天空,沈小滿坐在靠牆壁的鐵闆床上面,拿手機出來看看,居然有信号,自拍了一張照片,順手發給了夏言馨。
“言言,我現在是一個真正的醫生了,看我現在的樣子帥不帥?”
過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夏言馨的回複,她索性拔了過去,手機很快就通了,可是卻一直沒有人接聽,真是奇怪,言言這個家夥最近在搞什麽,怎麽連她的電話也不接了?望着天上的月亮,沈小滿心裏又想到了雷子嘉,手指在鍵盤上按來按去的,鬼使神差,也不知道怎麽就把以前的拔打記錄按了出來,還按下了重播鍵,等她回過神來,手機上顯示電話正在播打中,急急忙準備掐斷的時候,聽到了雷子嘉手機的鈴聲在響起……對,雷子嘉的鈴聲就是她喜歡的那首鋼琴曲,她聽了無數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而現在,那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