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賦的學術名稱由概括性的主詞和引申性的後綴構成,費恩的天賦是“傳承”,這證明他的身體就如同文字表面所描述的那樣傳承着某一源遠流長的血脈,“啓示”則代表他的天賦不會一次性完全覺醒,而是會以層層遞進的形式令他一點點察覺到,就像一個學習和領悟的過程。
費恩還記得昨天夜裏做過的那場夢。在夢的結尾,他夢見加茲泰斯賜予凡世的血從天而降澆灌在自己頭頂,但那時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或許并非是一個偶然,畢竟他真的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天賦竟會是傳承,而此時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天啓騎士——
聖德嘉。
他,就是自己這一世的祖先嗎?
年輕的聖武士呆滞地看着浮現在眼前的屬性面闆,同時也透過半透明的數據信息看向正對自己緻以微笑的騎士。
聖德嘉的面容與他頗有幾分微妙的神似,過往的騎士握住手中的劍向前走一步,然後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劍,接着緩緩擡起那隻臂膀,令那把劍和自己的目光一起筆直地擡起來指向年輕人,輕聲念道:“爲了正義。”
騎士的劍向年輕人擡起,年輕的聖武士看着那把劍,感覺那劍的尖上仿佛有一個神聖的使命也在審視自己。
他的手下意識地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劍柄,這才發現卷刃的銀劍還提在自己手裏,于是在遲疑過一秒鍾時間後,仿佛不由自主,也收緊握住劍柄的五根手指,向前擡起自己的劍,接過那段話的下一句說:“神的旨意。”
“叮——”
他們兩人的劍在曠野上交錯,發出清盈的交響,宛若古老的鍾聲敲醒了寂靜的一千零一夜。
旭日從大地的盡頭升起,雲層爲一縷晨曦在天上撥開一道明亮的光,年輕的聖武士迎着一陣拂過原野的風閉上眼睛,仿佛聽見一縷悠揚的笛聲從遠方飄來。
那風猶如一雙溫柔的手撫摸他的臉頰,那笛聲将他的思緒帶去遠方,去天空,去山的彼端,去海的彼岸,像是走過了一程缥缈的旅途,最後又帶他回到原地。
所有的聲響在他的耳邊緩緩消逝,感覺一切都安靜下來後,他重新睜開眼睛,眼前的場景又變回了休倫格爾的城堡大廳,身形高壯的馬紹爾主祭手持燃燒的戰錘站在他的對面,盜賊青年阿羅約、未來的劍聖雷蒙和精靈少女艾莉娅擋在他的身前,他身上那團煥發出來的弱光很快随着這場夢似的旅程結束而黯淡了下去。
“費恩,你沒事吧?”艾莉娅回頭看着費恩,兩顆翠綠色眼睛滿是迷惑地眨了眨。
“我沒事。”費恩回過神來,看了看艾莉娅,又看了看同樣一臉詫異半轉過身來的阿羅約和雷蒙,随後擺了擺手趕忙解釋道。
向自己的同伴示意自己真的沒事後,年輕人擡起頭望了正站在遠一點的地方一臉兇相瞪着自己的老主祭一眼,心裏輕輕歎出一口氣,然後在腦海中調出遊戲系統。
“屬性面闆。”他默念道。
就像剛才在幻境中一樣,那框熟悉的數據畫面很快浮上他的視網膜,那上面清清楚楚地顯示出以下内容:
姓名:費恩·諾·奧澤利特
稱謂:勇者
種族:人類/先民(男性)
陣營:守序善良
語言:通用語,龍語
天賦:傳承·啓示
生命:122/122
屬性:力量21(+10)(+2),敏捷12(+6),體質14(+7),智力10(+5),感知16(+8)(+1),魅力16(+8)
經驗值:176(未分配)
屬性點:1(未分配)
專長點:3(未分配)
總等級:10級(4級平民學者/6級聖武士)
職業:4級平民/學者(0/160),6級聖武士(0/3200)
……
顯而易見,他的種族信息明了了,先民的字樣證明他的血脈确實從遙遠的古代流傳至今,而天啓騎士的傳承強化了他的身體和頭腦,<龍語>這門語言知識或許是因爲他的祖先曾今追随過裁決之龍而賦予了他,暴增的六圍屬性則可以肯定是受到了加茲泰斯之血的影響。
正義之神加茲泰斯賜予天啓騎士的神血大概在聖德嘉的體内還蘊藏着更爲強大的力量,但即便這條血脈跨越曆史的長河流傳到他這一代時已經衰弱了許多,這一世身爲天啓騎士後裔的他仍然能夠感受到神之血帶給自己的顯著變化——比如他現在的六圍屬性,稍微懂點數學常識的人不難看出那些屬性除開裝備和稱謂的加成,都在基礎值上往上翻了5倍。
沒有力量,就沒有正義。
現在,力量穿越時空的長廊傳承到了他的手中,年輕的聖武士望着眼前那位暴脾氣的老主祭,空閑的左手放在身側緩緩握緊手心裏那道不久前在與小醜的戰鬥中留下的嫩疤,内心深處逐漸做出了最不忍心的打算,卻在這時突然聽見——
“不,父親,您不能這樣做!”
老主祭和年輕人們頓時一齊側過視線,身披牧師白袍的修女小姐尖叫着從外面跑進大廳,被費恩一行人從地下拍賣場買出來的半妖精小女孩緊接着也從後面跑出來跟到了修女小姐身後。
“蘇娅?”馬紹爾主祭瞪大眼睛看向跑到自己身邊的修女小姐,“你…光耀之扉怎麽樣了?”
“幾位高階…哈…高階牧師已經過來了。”蘇娅一邊彎下腰撐着膝蓋大口喘息,一邊擡起頭仰望面前的老主祭,“他們比我更…高效。”
“那你來這兒幹什麽?”老主祭臉上閃過一陣夾雜着擔心的不悅,“還帶着一個孩子?”
“我擔心您。”修女小姐解釋。
“擔心我處決這個異端?!”
“不,不是這樣的!”
馬紹爾主祭的怒火一下子又燒了起來,他性子一急沖修女小姐大吼了一聲,站在蘇娅身邊的半妖精小女孩吓得哆嗦一下,趕緊就從蘇娅身邊跑開,然後一溜煙跑到了年輕人們的陣營那邊。
小女孩驚慌失措跑到就近的雷蒙身後躲起來,一秒鍾後隻露出半邊膽怯的小臉。
未來的劍聖一下子有點懵,不知道該怎麽對待這個跑來“投奔”他的小女孩,頓時下意識擡起頭望向費恩,發現年輕的聖武士兩顆眼瞳像是愣住了似的盯着馬紹爾主祭身旁的修女小姐看。
“父親……”注意到蘇娅剛剛話裏的一個細節,費恩盯着這位小修女看了半晌,嘴裏喃喃地叨念過那個引起他注意的詞,腦子裏突然想到了某個人。
“蘇娅。”他随即沖修女小姐喊道。
蘇娅眼睛眨了一下,從馬紹爾主祭身邊轉過頭。
費恩站在幾步外的地方注視她的眼睛,緊接着問她:“你…額……你的心口下面是不是有一顆胎記,那顆胎記的圖案呈半邊橢圓的形狀,像一艘漁民的船?”
“……”修女小姐吃驚地看着聖武士青年,艾莉娅、阿羅約、雷蒙甚至馬紹爾主祭也聽得一愣。
幾秒鍾過後。
“你…你是怎麽知道的?”修女小姐呆滞地張了張嘴唇,兩邊臉頰刷一下就紅了。
年輕的聖武士非常尴尬地沉默了半晌。
他當然知道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問蘇娅這個問題很不禮貌,可他此時跟馬紹爾主祭鬧成這副模樣,有件事如果不趁現在确認,以後恐怕就很難再有機會了。
蘇娅的臉紅這會兒得像一顆熟透的蘋果,費恩看她這副表情估計自己多半猜中了,于是想了想後對她繼續說:“如果有一天你再次夢到了那頭巨龍,請記住希絲塔薩這個名字,她和你的身世有關。”
費恩的話把蘇娅聽得徹底呆住,一旁的馬紹爾主祭不明真相,此時以爲費恩在拿自己的養女尋開心,頓時就再也忍不住猶如火山爆發般的怒火,準備再度掄起戰錘發動進攻。
就在這時——
“咚”
“嗯?”
一下仿佛有什麽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馬紹爾主祭、半妖精小女孩和在場的年輕人們不約而同地尋着聲音的動靜看向雙方之間那處大廳的地毯上,随即發現那裏天曉得什麽時候從什麽地方滾過來一顆圓溜溜的小黑球。
費恩盯着那顆可以的小黑球看了不到半秒鍾時間,腦子裏一炸,馬上扭頭抱起身後躺在地上的莉莉絲大吼:“大家閃開!”
他話音一落,艾莉娅、阿羅約和雷蒙眼睛一瞠,那顆小黑球随即發出“砰!”一聲巨響,就好像高原矮人發明的魔導炸彈般産生出一陣地動山搖的晃動,嗆鼻酸眼的濃煙随後在馬紹爾主祭、蘇娅與年輕人們之間的地方升起一團隔絕雙方視線的霧牆。
費恩、艾莉娅、阿羅約和情急之下同費用一樣抱起半妖精小女孩的雷蒙被炸彈掀起的熱浪吹飛到城堡大廳的一邊,年輕的聖武士心裏罵着娘眯起眼睛掃向自身的周圍,突然間看見大廳天花闆上那口掀起被契約惡魔打穿的窟窿大洞外竄進來一抹黑影,那抹黑影随後像是早就計劃好了般快速移動到了他面前,從煙霧中顯現出一名黑暗精靈少女的模樣。
“你是?!”他驚訝地看着這名黑暗精靈。
“抓緊時間。”銀發的黑暗精靈少女簡短地回複他一句,扭過頭朝和費恩一起被爆炸氣浪推過來的另外三人抛過去一個眼神,然後毫不猶豫地起身跳向大廳牆邊的一扇窗戶。
畫面轉換到馬紹爾主祭和蘇娅這邊的視角——
年邁的老主祭和修女小姐同年輕人們一樣被炸彈掀起熱浪推退到了城堡大廳的另一邊,一老一少的父女兩人背靠牆壁隔着濃霧什麽都看不見,緊接着聽見濃霧後面傳來一聲拉開窗簾和打碎玻璃的聲響。
大約兩秒鍾後,濃霧往兩邊散去,休倫格爾的老主祭擡起袖子抹了抹眼睛,頓時看見城堡大廳裏一片狼藉,年輕的聖武士及其身邊的同伴早已消失不見,諾達的廳堂裏頓時隻剩下了亂糟糟的破壞痕迹,以及一面牆邊落了一地的碎玻璃渣。
馬紹爾主祭看着一副仿佛浩劫過後的場面愣了幾秒神,随後像是反應過來什麽,趕快跑到那框碎了一地玻璃渣的窗口邊把頭伸出去,目光在窗戶外面的空間搜尋了半天卻什麽都沒找到,最終隻留意到城堡下面那條護堡河的河面似乎輕輕蕩漾了一下。
“父親……”蘇娅看着馬紹爾主祭的後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來。
馬紹爾主祭對着窗外歎了口氣,然後把視線收回來看向自己的養女:“那個臭小子跟你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我也不知道。”修女小姐感覺自己的臉又紅了起來,“真的…不知道。”
“……”老主祭沉默地打量自己養女的眼睛。
半晌。
“……算了。”他輕輕搖了搖頭,“城内的動亂還沒有平息,我們得盡快結束這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