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在過去的遊戲世界中,假如你在擁有足夠屬性數值和合适陣營傾向的情況下從某間酒吧的大廳裏離開時順手摸走了某位客人的錢包,遊戲系統就會提示你說:“你冒險生涯中的第一次成功偷盜行爲留在剛才被你所完成,那一瞬間,這種風險與收益并存的生存方式使你緊張不安但又頗感成就與愉悅,你意識到一條可行的職業道路或許正擺在你的眼前。”
然後問你:“你已經滿足就職盜賊的所有條件,是否支付50點經驗值升級并就職?”
類似這種不需要特别形式就能相對輕松就職的職業還有<野蠻人>。
在紫羅琳王國以西的碎石荒原上,不少出生在那裏的獸人或半獸人玩家通常就是因爲在遊戲初期依靠他們相對其他種族較高的力量和體質屬性,憑借手中制工粗糙的武器和毫無戰技美感的蠻力連續殺掉好幾隻野怪後被遊戲系統彈出一句“一路走來,你使用簡單粗暴卻直接有效的野蠻行爲擊敗了不少敵人,發現自己越來越渴求戰無不勝的力量,追求那些可以令你熱血沸騰的戰鬥,并意識到成爲一位粗魯的強者或許才是自己真正應該做的事情。”,然後被詢問是否想支付若幹經驗值完成就職,從而就此走上了他們的野蠻人之路。
然而就像一部分野蠻人會聚集在一起組建一個部落,人類國度的很多盜賊也會迫于各種各樣的生存壓力而互相聯手,最終在那些正統社會難以察覺到的陰暗街巷裏建立了不少規模不一的盜賊公會,并通過頒發本公會盜賊職業徽章的方式來辨識公會成員。
在第四紀的諸多盜賊公會中,于盜賊職業圈子裏最活躍并且最具有影響力的兩個盜賊公會分别是<兄弟會>和<夜裔>。
以一個三觀正常的普通人的角度來看待,兄弟會盡管也會跟一些平日裏見不得光的組織團夥進行一些不被當地法律認可的灰黑色交易,但總的來說,兄弟會的主要成員是一群相互依靠走在一起的平民,他們的據點遍布紫羅琳王國和法恩坦帝國的各地城市,但他們的願望實際上僅僅局限于通過各種靈活的手段改變他們的生活質量,而絲毫沒有什麽過分的野心。
然而,與兄弟會知足常樂的有限奢求相比,夜裔對于他們生存的環境則完全沒有任何可以算得上滿足的感情。
加入夜裔的盜賊通常對他們身處的社會環境充滿怨恨,這些思想扭曲而危險的家夥相信一位被他們稱作“夜母”的虛構神祇在夜幕的背後注視并庇護着他們。他們自稱是黑夜的孩子,企圖有朝一日将現有的秩序徹底推翻和颠覆,之後建立一個完全有利于他們的家園,并爲他們腦海裏存在這個理想而感到光榮。
爲了早日達成心中的理想,夜裔的成員樂意接受一切可以打擊和摧毀現有秩序的任務與委托。他們可怕的身影借助夜幕的掩護潛行于城鎮的街道之間,即便是用匕首割破無辜者的喉嚨也毫無負罪感,對于第四紀元的人類國度來說無疑是恐怖分子般的存在。
兄弟會和夜裔這兩個比較有名的盜賊公會,對于當下很多事件情報的消息來源都非常敏感。
當阿羅約将有關紫斑病的正确訊息告訴自己的時候,費恩霎時間想到了阿羅約是一個擁有職業徽章的盜賊,頓時便帶着半分謹慎和半分擔心的心情就着這個問題向阿羅約發出了質問。
他想,如果阿羅約是某個小公會或是兄弟會的成員,那還好說。
但如果他背後的勢力是夜裔……
那麽事情還會變得更加麻煩。
半晌,阿羅約輕輕咬住牙關,兩顆眼珠子帶着幾絲防範的色彩打量了一下費恩,然後才終于像是勉強在心中做出了一個艱難地決定,從嘴裏擠出一個詞:“兄弟會……”
盜賊青年向費恩承認了他是兄弟會的一員。
“但是大人,您聽我解釋!”他緊接着又馬上沖面前的聖武士青年大聲嚷道,“兄弟會絕不是您所想象的那種肮髒組織,我們——”
他話還沒有說完,費恩豎起右手的食指盯住左手的掌心對他做出一個暫停的手勢。
“大人……”阿羅約的眼瞳瞪大。
他心裏頓時有些後悔,後悔自己明明知道費恩是一名聖武士還将自己隸屬兄弟會這個事實坦白告訴給了前者。
要知道,費爾迪亞的大多數聖武士對正義的信仰純粹而堅定,這些如磐石般堅強和固執的聖職者往往都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他們怎麽可能瞧得起兄弟會?
然而——
“别太在意,阿羅約,我的思維也遠遠沒有你所想象的那麽死闆。”出乎意料的,費恩并沒有對阿羅約的經曆背景表示不滿,臉上反倒露出理解的表情如是說道,“我在過去的旅行中曾接觸過兄弟會的成員。我明白你們的行事宗旨,因此對你們也沒有什麽偏見。”
說完,年輕的聖武士平靜地看着面前的盜賊青年。阿羅約臉上的神情從苦惱轉變成呆滞,接着變爲驚喜。
在經曆過梅洛爾礦坑和碧藍港的事件後,阿羅約知道費恩的思考方式和傳統的聖武士有些不同,但他一時間真沒想到面前這位他自願追随的年輕人居然有如此寬廣的胸襟。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前世的費恩在遊戲中曾獲得過兄弟會的不少幫助。那時候,黑暗聯盟和牧魔教對人類國度挑起的魔潮戰争正處于對于人類方的最艱難時期,而那時夜裔選擇對同族的後背亮出刀子,兄弟會則堅定地站在了人類聯軍的一方并爲之提供各種渠道的資源、偵察和人力援助。
費恩明白夜裔和兄弟會的行事作風都偏向<混亂>陣營,但如果兩者之間一定要做出一個鮮明的比較,那麽夜裔是明擺着的<混亂邪惡>,而兄弟會卻是<混亂善良>。
既然阿羅約已經表明他是兄弟會的成員,費恩也就此放下了心裏的另一個擔心。雖然面前的盜賊青年從理論上來将也有說謊的可能性,但他選擇相信他的同伴。
“那麽,大人,對于黑市商人們舉辦的那場地下拍賣會,您準備怎麽處理?”見費恩已經解除了對自己的戒心,阿羅約随後繼續就着之前的話題詢問費恩,“我們應該插手這件事嗎?或者說,無視掉它?”
“以聖武士的名義,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費恩非常确定地回答道,“隻是,你們……”
說着,他的眼眸裏閃過一陣猶豫,視線從雷蒙和阿羅約的身上依次經過,接着又落回到了一旁的艾莉娅身上,發現那位紮着一束淺金色馬尾的精靈少女似乎還因爲再之前一點的那件事而有些生氣。
費恩的心裏有些糾結。
他之前問艾莉娅是否想脫離隊伍絕不是想趕她走,而是真的覺得自己從前世穿越來到這個異世界之後的一些列快節奏行動确确實實累壞了他身邊的這些同伴們,因此對莉莉絲、艾莉娅、阿羅約以及從碧藍港一戰才加入隊伍的雷蒙心生愧疚。
畢竟,他知道這一世這個他熟悉卻好像又有點陌生的奇幻世界早已不再隻是一大堆數據代碼所組成的虛拟網遊了。先不說莉莉絲這會兒估計還躺在禮堂那邊的病床上昏迷不醒,艾莉娅、阿羅約和雷蒙在遇到他之前也有屬于他們自己的生活,然而他的出現卻将這些有血有肉的原住民們卷進了他們本不必涉足的麻煩中。
他讨厭身邊的朋友因爲他而頻頻受到傷害,但迫于知曉未來而産生的緊迫壓力,他又不得不爲了做好應對大災變的準備而不停督促自己去完成那些可以盡可能使自己變強的任務。
盡管前世身爲傳奇玩家的遊戲經驗使他來到異世界後如魚得水,但人無完人,這種矛盾的心理使他自從帶領同伴們從海巨龍墨托提斯的襲擊中驚險逃生後便開始産生了“我這樣做真的對嗎”的迷茫。
他想嘗試着面對他這一世的同伴們挑明這個疑問,但不久前艾莉娅的反應和表現令他心中又萌生了退意,最終又決定将這個想法先暫且擱置下來。
于是,當站在阿羅約身旁的雷蒙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問到“我們怎麽了?”時——
他有點尴尬地擺出一副微笑,擡起左手撓了撓腦袋回答說:“沒什麽……我隻是想說,我們來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