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看着淩一甯拿着碗來接自己手腕上流出的血,就苦笑道:“淩護法,我怎麽感覺像是殺雞一樣,我這手腕就跟那雞脖子似的。”
“有這種感覺就表明你覺悟了。”趙欺夏拍着他的肩膀說,“做爲小分隊的一員,總該要做些貢獻嘛,打架你不行,抽你些血來用,你還有意見嗎?”
“還要啊?”吳桐看淩一甯接了一碗,又把碗給伸過來,就驚叫道。
他左手在被放血,右手卻用兩根手指搭在血管上,跟水龍頭的閥門似的,随時控制着血流,以免浪費。
“流些血好,這中醫講究的是血的更替換代,人啊,要是老是老血在體内流着,那久了也不好。”趙欺夏裝成老中醫的模樣,摸着半根毛都沒有的下巴,裝腔神作書吧勢的說。
吳桐欲淚無哭,雖說修行人的體質要強于普通人,但放個好幾碗血,這誰都受不了。
葉鈴盯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
“葉鈴,你也想要一碗?”玄飛看得清楚就問道。
葉鈴也是會寫符咒,成年童子血,在這年頭來說是越來越珍貴了,十八歲以上還是處男的比大熊貓還少,是處女的那就更少了。
要能收集一些用來寫符咒,威力自是不同凡響。
“我能要嗎?”葉鈴小聲的問道。
“能啊。”不等吳桐反抗,玄飛直接幫他代答了。
吳桐這回是真的想哭出來了,等淩一甯接滿了兩碗後,他哭喪着臉說:“一碗,最多再來一碗。”
三碗血那都快1500cc了,人要是放血超過2000cc的話,就會有生命危險,而超過3000cc的話,直接去烈士陵園訂房吧。
吳桐這種實力的修行人還不至于那樣悲壯,但他想到那樣悲壯就心裏撥涼的。
“夠了,謝謝。”葉鈴簡潔明快的說着,接過了淩一甯手裏的碗。
這碗都是淩一甯帶着的一次性的大碗,要是小碗的話,那三碗還可能不到1000cc。
吳桐用繃帶給自己包紮了一下,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發出悲烈的長嘯。
“吼什麽啊,你又不是狼。”趙欺夏沒好氣的瞪眼道。
吳桐收聲走到一旁,撫摸着手腕上的繃布,良久都沒能回過神來。
玄飛才不搭理他,他要去演悲情戲碼博同情,那是他個人的選擇,他現在最重要的是把那晦澀難寫的符咒給寫出來。
數隻強光手電都打在了青石上,玄飛拿出一道黃綢平鋪在上面,除去還在對暗号的蘇征邪和淩正,在悲戚着的吳桐,剩下的人目光都凝聚在了他身上。
玄飛提筆迅捷,如大師般的在上頭畫着符咒,寫着咒言,葉鈴隻看了兩眼,眼睛就熠熠閃光,像是看到什麽難得一見的寶物一樣。
而這道符在于媚兒的眼中,還不如幼稚園裏的小孩畫的圖。
十多分鍾過後,玄飛就算是大功告成,把整張定字符給寫完了。
吳桐扭頭看到自己的血還沒用到三分之一,就又垂頭想哭。
“一甯,幫我把閣下的血都用試管裝起來。”玄飛說着,對于媚兒說:“你放一些火魂氣出來,讓這黃綢快些幹。”
人血裏都帶有血小闆,就算是離體了,它也能發揮一些神作書吧用,所以血的凝結遠比水、墨水等一些東西要來得快,但是玄飛想要更快一些。
因爲這東西攤在這兒沒法睡覺啊。
于媚兒将魂氣放出繞在手臂上,在離着黃綢有三四尺高的地方,舞了幾圈,就将魂氣收了回來。
玄飛試着用手沾了下,發現全都幹了,就對她點點頭,把這定字符給收了起來。
“玄幫主,你這個符咒的筆法是‘金屑書’嗎?”葉鈴輕聲問道。
“什麽?”玄飛重複了句,才聽清她的問題,搖了搖頭說,“我不懂它是什麽,反正我當初是有人逼着我學的,也沒說什麽名字,是叫‘金屑書’嗎?”
葉鈴輕輕點頭就走開了,她心裏是想學,可實在有點抹不開口。
吳桐看到淩一甯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血都裝在試管裏,他心裏稍微舒服了些,就趕回到原來的地方睡覺。
現在還是大半夜,離天亮還早得很,按地圖上的留宿地點的注釋,不等到辰時,也就是七點以後,沒法動身。
玄飛把定字符收了後就大字開開的躺在青石上繼續眯眼,淩一甯則去和淩正換班。
交給别的人倒不是不行,玄飛就是不放心。
于媚兒那種詭計多端的要是再故意做什麽事出來,那也夠吓人的了。
吳桐也沒實力能制住蘇征邪不是。
淩正父女實力雖說也差蘇征邪一些,可信得過啊。
葉鈴呢,玄飛現在還琢磨不透她,暫時還不想給她加擔子。
等到大白過來舔玄飛的臉,他才醒過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媽是誰?”
“李秀芳。”
玄飛把大白抱在手中說:“好了,沒事了,一夜都過來了,想必那青潭裏的水沾着不礙事,老蘇還是活脫脫的老蘇。”
淩一甯嗯了聲,就去喚醒趙欺夏他們。
等人都漱口洗臉清理妥當了,玄飛就站在青潭前,就是蘇征邪罰站了一夜站的那個地方說:“我現在把定字符打過去,大家把行李都背好,等到那瀑布驟然停住的時候,就随我跳下去,快步的溯流而上,明白了嗎?”
時間得配合得天衣無縫才是,就算加強一百倍的定字符能讓這瀑布定住,可誰知道能定多久,就算大家都使出最快的身法,從這裏爬到瀑布頂上至少需要三分鍾時間。
這三分鍾内,要是那妖靈突破出來的話,就可能有人會被替換掉魂魄,想要再找回來,就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現在是一點時間都耗費不起的。
玄飛對着遠處的瀑布說道:“準備好了嗎?”
“啪!”
玄飛手指一彈,那疊成三角形的定字符像一柄離弦之箭一樣直奔那瀑布而去。就看那定字符一落在妖靈瀑布上,立時現出極爲詭異的情況。
整條瀑布像是大半都停止了流動一樣,剩下的那些隻能說是涓涓細流的溪水在順着瀑布的頂端往下流。
“跑!”玄飛一聲大吼,率先躍入到青潭中。
其餘的人都以極快的速度跳了下去,就像是八個砸到青潭裏的人肉炸彈,濺起一蓬蓬巨大的水花。
淩一甯帶着趙欺夏極快的跟在于媚兒、葉鈴兩人之後,和她并排而行的是蘇征邪和淩正,比玄飛快得不多的是在他們之後的吳桐。
八人都以極快的速度在往瀑布上沖去。
八人中隻有玄飛一人極爲輕巧的在踏着青潭裏的波浪在慢慢的行走,他想快快不來,反正也無懼那妖靈瀑布,就幹脆示以閑暇,還能顯示出一些大家風範。
就看于媚兒、葉鈴像是兩道驚虹一樣的翻過瀑布,随後蘇征邪和淩正也極速翻過,再接着是淩一甯和趙欺夏,吳桐緊跟着翻了過去。
七人都落在了瀑布旁十米遠的草叢裏,才看到玄飛在慢慢的攀登着瀑布上來。
“我說過我沒事。”玄飛笑吟吟的說,“這妖靈瀑布隻會對你們有影響。”
話音一落,玄飛正好跳到草叢裏,就聽整個瀑布轟轟神作書吧響,再次的流動起來。
看得大家都呆了下,随後就直往旁邊躍出十多米遠,轉頭就直奔山下跑去。
隻沾上一滴就會讓人可能被妖靈替代魂魄的妖靈瀑布總算是過去了,直跑出好遠,所有人才松氣的站在一株桃樹下,拿出早餐來吃。
吳桐被放了血,本來沒什麽事,自認爲極爲虛弱,又這樣一跑,他扶着樹就大喘氣,淩一甯遞給他的雞爪,他也隻是拿在手上,沒法吃。
“沒放多少血,你就這副德性,要真像是那日的道拓一樣,那你豈不是不用别人來殺你,你就自己被自己給吓死了?”趙欺夏不忘諷刺這位鷹魂派的高徒。
吳桐摸着胸口老半天才大喘氣說:“要死也不能這樣死,傳回去我還要面子嗎?”
“反正以後你什麽都不會記得了,還要什麽面子。”趙欺夏說道。
吳桐一愣:“什麽叫以後都不記得了?趙軍師,你的話是什麽意思?”
趙欺夏說漏了嘴,忙一語帶過:“我說你的血其實神作書吧用不小,要沒你的血,大家還都被困在那青石上,你的功勞最大。”
吳桐其實不笨,聽到她這樣話,更是懷疑,這什麽都不記得是不是有什麽玄妙。
玄飛看到連蘇征邪都靠過去側着臉在琢磨,就幹脆的把淩風在雪池村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
“難怪這幾百年來從未有人說出過天門考試的内容,隻是,”蘇征邪隐隐覺得不對勁,“那那些考過的人呢?不是有過天門弟子榮返原來門派的事情發生嗎?”
“那些人或者也是被喂了那天門牌的孟婆湯吧?”吳桐說道。
“不可能,要是吃了的話,怎麽會記得自己是屬于哪個門派?”蘇征邪否定了他的推測。
“蘇兄且注意,這孟婆湯隻會消去在考試的時候那段記憶,其它的記憶絲毫無損,不然淩風道長又怎會記得自己是悟魂閣的掌門?”玄飛說道。
蘇征邪微微點頭,就看于媚兒在瞧着葉鈴,心裏一凜,就問:“葉小姐,火魂社百年内有三人進入天門,成爲天門高徒,可曾有人提起過考試時的事?”
葉鈴仔細想了想,搖頭說:“沒有,曆代的祖師都沒提及過考試的事。”
蘇征邪皺眉道:“這就奇怪了。”
“我感覺呢,這天門考試是個不咋的勾當,目的就是爲了消滅各大門派的實力,以免威脅到天門的存在,”玄飛說出他的推測,“你看這近千人的考試,就算能活下不少人,失去戰鬥力的會有多少?至少一半以上吧?”
這話說得連于媚兒都是一臉的震驚,更别提吳桐那膽子細小的家夥了。
“玄幫主,這話可不能亂說,天門是修行世界中的泰山北鬥,這話要讓褚先生聽去,可是要出大麻煩的。”吳桐膽戰心驚的說,他是怕這個大麻煩麻煩到自己的身上。
“切,我就在這裏說說,怕什麽。”玄飛鄙夷的瞟了他一眼。
連這點膽子都欠缺,真不知他這本江湖活字典,是怎麽走動得來的。
殊不知來這裏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像玄飛這般膽大的更是萬中無一,平常吳桐哪能遇上這些人。
“可事已至此,難道要退出不成?這天門弟子不是說了不得無故退出嗎?”于媚兒心有不甘,既不甘神作書吧爲天門用來削弱各派實力的棋子,又不甘好不容易闖到第三關,眼看就要能到達勝利的彼岸了,而還有可能一無所獲。
“倒沒說要前功盡棄,就此強行退出,”在天門弟子已知會不得無故退出情況下,敢說強行退出的人,玄飛就算不是空前,也應該絕後了,“我隻是把我知道的情況說一遍,大家同生共死一場,以後想必再見面,可有可能誰都不認識誰了。”
“我有個辦法,”趙欺夏說道,“我們不能用筆把這一切記錄下來,再放在身上嗎?”
“他們肯定會搜身的,這都做考了幾百年了,要不然早就有人把消息給透露出去了。”蘇征邪苦笑道。
趙欺夏一窒,想想卻正是這樣,隻得無奈的一歎。
小白、大白像是感覺到了空氣中的郁悶,也都趴到在地上,有氣無神的模樣。
“算了,還是先把這第三關給過了再說,希望這回能破例錄取七個人。”玄飛說着把雞腿往大白身上一扔,往前方走去。
走了十多步,吳桐才反應過來,隻說七個,那肯定沒把他算在内。
因爲淩一甯、趙欺夏、淩正就不用說了,這都是山神幫的人。于媚兒,人家自個實力就強橫得不得了,葉鈴,那也算是一樣的高手。蘇征邪,他還會驅鬼呢。
算來算去,隻有自己實力最不濟,會的也最少,吳桐直想歎氣。
要不是不想受重傷的話,他早就想要退出了。
現在孟婆湯的事,更是讓他煩悶不堪,都想拿頭去撞樹。
“把悲憤化爲力量吧。”蘇征邪拍打了下他的肩膀,大步跟上隊伍。
吳桐咬咬牙也跟了上去,走了九百九十九步,這一步總不能脫離了。他現在隻希望能撐到退出,或者成功——後者他沒想到。
按着手繪地圖上的标示,諸人來到平頂山腳下,老遠就瞧見遠處在閃光,走了過來才看清原來是一排的玻璃鏡子,在這稍爲平整的地方排成了一大片,像是迷宮一樣的東西。
玄飛看于媚兒想走進去,忙叫住了她:“你這樣莽撞做什麽?要是進去了出不來怎麽辦?”
“鏡子嘛,打碎就可以,還怕出不來嗎?”于媚兒不屑道。
“這地圖上說是要取一面鏡子,這裏這樣多面,你知道是哪一面?”玄飛問道。
于媚兒一怔,她也清楚天門的關卡都不是那樣容易的,可還是嘴硬:“是不是随便扛一面。”
“要是随便扛一面的話,”玄飛一頓,大家都在看他,“這也蠻難扛的,一面都快跟門闆一樣了。”
大家一下無話說,都笑了起來。
這何止是門闆,這排成迷宮一樣的鏡子,都大約有三米來高,兩米寬,除了接縫處能看到一些金屬條之後,其它的地方都是鏡面閃光,在這陽光下,特别是的明顯奪目。
“那照玄幫主的意思,這裏有可能是?”蘇征邪問道。
他現在對玄飛的欽佩已不是用言語能形容的了,要是最後要兩兩對決的話,他絕不希望對手會是這高深莫測,不單風水玄學一道極爲精湛,魂氣修爲還琢磨不透的山神幫幫主。
“很難猜忖。”玄飛皺眉說。
光這樣看,極看得出什麽玄機來,玄飛往四周望去,想找一處高些的地方登高來看。
畢竟從上往下鳥瞰,這能看到的内容,遠比這樣平地裏站着往裏平視的好。
好在這平頂山雖隻是個山坡地,也有地勢比較高的地方,玄飛就大步往那裏走去。
小白、大白甩着大耳朵跟在他的腳下,像兩朵白肉丸子一樣。
那比較高的地方是一處極爲突兀的山岩,它仿佛像是從平地裏拔地而起的胡蘿蔔,長想也更那蘿蔔差不多,豎在土坡上,其實要是換個角度的它,它更像是某個别的東西。
玄飛站在這山岩的上頭,大約比那一排的鏡子要高了十多米,總算是把整個鏡子的大緻模樣都看清了。
這一排的鏡子,還真就是個迷宮,隻不過是個八卦鬥玄青河陣牌的迷宮。
這種道家的陣法說來并不玄奇,整個像個米鬥一樣,是依靠着八卦方位和銀河裏的星座坐标來排列而成,隻是在如今大多典籍都流失的情況下,真正能懂的修行人那是少得很了。
玄飛在那胡蘿蔔上跳下來,差點踩到小白的耳朵,吓得這牲口都快哭了。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那天門弟子讓取的圓鏡就是在這個陣的陣眼中,”玄飛說道,“你們等着,我去取出來。”說完,玄飛就一把撩起小白抱在手裏,往陣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