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到~”
一個尖銳的聲音将遇君焱享用午飯的興緻一掃而光,他極其不情願的放下碗筷,起身走到門外接旨,而聖旨的内容,則更加令他覺得氣憤。皇帝竟然因爲一個荒誕的夢就要收回自己的銀龍槍,遇君焱暗暗握緊了藏在衣袖下的拳頭。
“王爺,小的們這次來,就是爲了将銀龍槍帶回帝都熔毀。”
“嗯,你們這這裏等着,本王這就去把銀龍槍拿來。”
遇君焱面無表情的轉身走回房間,蘇玉珩趁人不注意也偷偷的跟了過去,看見遇君焱打開武庫的大門,從正中的木架上,取下了一支雪亮鋒利的□□。
蘇玉珩看向那支盤着銀蛟的□□,遇君焱已不在軍中多時,槍上卻沒有落下半點塵土,說明他經常擦拭,可見那支槍在遇君焱的心中絕對不僅僅是一件武器。
蘇玉珩走過去,看着遇君焱纖長的手指仔細的撫摸着蛟龍身上的每一塊鱗片,輕聲問道:“這就是銀龍槍?”
其實蘇玉珩清楚自己這話問得毫無意義,但他隻是想說着什麽,打破這裏的死寂。
遇君焱沉默的點點頭。
“那……能和我說說這槍麽?”
遇君焱深沉的看了蘇玉珩一眼,垂下眼簾,眸子中盡是不舍與懷念,輕輕開口道:“那一年我第一次獨自帶兵,到南方平定亂黨,經過盡半年的苦戰,我軍終于大獲全勝,割下了叛黨首領的項上人頭。回到帝都後,先帝親封我爲天狼将軍,然後将這支由罕見玄鐵打造的銀龍槍賜給了我。”
蘇玉珩心下了然,銀龍槍代表的不僅僅是先帝的賞賜,對于遇君焱來說,更是一種對意氣風發的過去的懷念。
“那狗皇帝真是過分!竟僅憑一個子虛烏有的夢就将你的銀龍槍奪走。”蘇玉珩抱怨着,遇君焱卻是冷笑一聲:“所謂夢境,不過是虛無缥缈,體現他内心所想罷了。天狼星中現銀龍,也不過是擔心我搶他身下的那張龍椅的幌子,故意給我個下馬威,消消我的銳氣罷了。”
“那麽……”蘇玉珩猶豫了一下終是問道,“君焱是否真的有這樣的想法?”
遇君焱沉默了,耳邊響起父親臨死前的叮囑:“國泰民安、百姓安定,所能保證這一點,誰坐那個位置又有什麽區别,何必要争來争去,引發戰亂,民不聊生呢……”
許久,遇君焱歎息般的開口:“除非被逼無奈,否則我不會有這樣的想法。”
蘇玉珩又說了什麽,遇君焱沒有聽清楚,他隻是沉默的拿着銀龍槍走了出去。
這槍是用來對抗番邦外賊的,又怎能染上同胞之血。
之後的幾天裏,桃子覺得很奇怪,王爺因爲失去銀龍槍而悶悶不樂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見人就傻笑,見桔子就沒命的王妃這幾日卻是少有的安靜,似乎……有什麽心事,眉眼間甚至能看出幾分疲憊。
“你說王妃這是怎麽了?”桃子一邊曬着被褥一邊問身旁的李子,“我總覺得他這幾天心事重重的。”
“心事重重?”李子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王妃那人怎麽看都是一個天塌下來能當被子蓋的主兒,有什麽事能惹得他心事重重,于是打趣道,“莫不是府裏的桔子吃完了。”
桃子卻是一本正經的說道:“和桔子沒關系,以前王妃隻要看見我端着桔子,立刻跑過來搶,生怕我不給他似的,可是這兩天,我把桔子剝好了擺在他面前,他有時候都不瞧一眼。”
李子聽她這麽說,也覺得奇怪起來:“王妃竟然對桔子失去了興緻,還真是一件稀奇事兒。”
桃子噘着嘴說:“所以我才覺得奇怪嘛,你說王妃這是怎麽了?莫不是生病了?”
李子想了想說:“還有一種可能。”
“什麽?”
“王妃想家了。”
“想……家?你是指帝都麽?”桃子想着李子的話,覺得也有些道理,王妃因爲皇上的一道聖旨,一個人孤零零的背井離鄉,從帝都來到餘州生活,身邊再也見不到父母親人,就算是什麽都不懂的傻子,也會覺得孤獨和害怕吧。
“其實……王妃也挺可憐的。”桃子幽幽說道,“一旦當了幽安王妃,來到了餘州,他這輩子恐怕都無法再回帝都了,也不知道他心裏明不明白。”
“或許是明白的。”李子說道,“我聽老人們講過,就算是傻子也是懂得愛恨喜悲的,隻不過他們不能将情緒像正常人一樣表達出來罷了。王妃現在這個樣子,很有可能就是想念家鄉的表現。”
“那你說,我們要怎麽做才能讓王妃開心一點兒呢?”
李子歪頭想了想,忽然說道:“我倒是想到一個辦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桃子急忙問道:“什麽辦法?快說出來聽聽!”
李子湊到桃子的耳邊說道:“我們……這樣……”
兩個小丫頭正在叽叽喳喳的讨論着如何排解蘇玉珩的思鄉之情,而他此時卻是在興高采烈的大步向着遇君焱的房間走去。
“君焱!”
蘇玉珩推門而入,驚擾到了正坐在案前發呆的遇君焱,他起身,看着一臉興奮的蘇玉珩問道:“什麽事情這麽高興?”
“給你看一樣東西。”蘇玉珩邊說邊從懷裏拿出一個包裹。
遇君焱這才注意他的懷裏揣着一個包裹,而且那包裹看起來挺重,就那麽向下墜着,一副大腹便便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可笑。
遇君焱難得的提起一點興緻,走上前去問道:“什麽東西?”
蘇玉珩打開包裹,裏面竟是一塊黑色的鐵疙瘩。遇君焱的面色變了變:“這是……玄鐵?”
“不錯。”蘇玉珩說道,“和銀龍槍的材料一模一樣。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遇君焱眼神古怪的看着蘇玉珩,重複說道:“你……好不容易找到的?”
“不錯。”蘇玉珩似有着不好意思,躲閃着遇君焱的目光,“自從銀龍槍被皇帝收去熔毀後,我見你天天悶悶不樂,便想着再找一塊同樣的材料,請工匠爲你再造一支一模一樣的槍。”
遇君焱有些感動,撫摸着那塊沾着蘇玉珩體溫的鐵疙瘩問道:“這玄鐵極爲難找,你是從哪裏尋到的?”
“鬼市。”
“鬼市?那是在什麽地方,我怎麽沒有見過。”
“那是當然。既然叫鬼市,白天怎麽會看見。”蘇玉珩笑道,“其實很多地方都有鬼市的,就連天子腳下的帝都也存在鬼市。那裏面交易的都是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當然也不乏寶貝。”
遇君焱眸光閃爍:“也就是說,這些天你每晚都會去鬼市爲我尋找玄鐵?”
“嘿嘿~”蘇玉珩露出一個标準的傻笑,“我希望君焱能開心一點兒。”
遇君焱覺得喉嚨處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張來了嘴卻發不出聲音,隻是那麽呆呆的看着蘇玉珩,看着他因爲連續幾天沒有休息好眼睛下顯出的淡淡青色。
“我們找一個手藝高超的鐵匠師傅,這樣,你的銀龍槍就會回來了。”蘇玉珩拍着遇君焱的肩膀,兩隻眼睛笑成了月牙兒。
遇君焱按照蘇玉珩所說,找到了一個手藝高超嗯鐵匠師傅,卻在将銀龍槍的圖樣交到他手中前改變了主意。
幾天後,當鐵匠把打好的武器交到蘇玉珩手中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鐵匠弄錯了,自己定的明明是□□,怎麽變成刀了?
“錯不了錯不了。”鐵匠拿出圖樣給蘇玉珩過目,“那位公子要打的就是一把刀,你看看,我就是按照這個圖樣打的,是不是一點兒錯都沒有。”
蘇玉珩帶着一肚子的疑惑回到王府,将刀送到遇君焱的房間,奇怪問道:“鐵匠說你讓他用那塊玄鐵打了一把刀?”
遇君焱放下手中的書,笑着回答:“不錯。”
蘇玉珩奇道:“爲什麽?”
遇君焱道:“這世上每一把武器都是獨一無二的,銀龍槍就是銀龍槍,它毀了,這世上也不會再出現第二支,至于這刀……”
遇君焱走上去拿起刀,伸手送到蘇玉珩面前:“這刀我是爲你打的。”
“給我?”
“不錯,我身邊還有虹淵劍防身,但你卻連防身的武器都沒有,這把短刀送給你,帶在身上,以便防身之用。”
蘇玉珩單手接過短刀,指腹輕輕摸索在刀柄之上,呢喃般的念着上面刻着的兩個字:“夢……萦……”
遇君焱的雙頰有些泛紅,微微低下頭,卻聽得蘇玉珩歪着頭,沒心沒肺的問了一句:“這刀叫夢萦麽?好拗口的名字,什麽意思啊?”
遇君焱面露嗔怒,咬着下唇,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魂牽……夢萦……”
“哦……魂牽夢萦。”蘇玉珩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把頭歪向了另一邊問道,“魂牽夢萦又是什麽意思?”
“蘇!玉!珩!”遇君焱右手一揮抽出蘇玉珩手中的短刀,寒光閃閃,短刀已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你不要得寸進尺!”
“呵呵~”蘇玉珩忽然笑了,笑得如四月的暖陽,他輕彈手指彈飛遇君焱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上前摟住他的腰,狠狠吻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