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唯有霍沫才是這世上對付清風的最快最好的一把刀,由她動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替他處置了這個不安分守已的奴才,皇上坐收漁翁之利,何樂不爲呢?就讓這兩個女人勾心鬥角去吧,至少他可以安心公務,不需要再将原本就不多的時間浪費在這些小人的身上。
由此皇上一舉三得:除掉了清風這個可氣又可恨的奴才,他自己落得一身輕松,冰凝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遠離霍沫的算計!越想皇上越是覺得洋洋得意,結果卻是好景不長,沒過多長時間,就因爲緊接着發生的兩件事情笑不出來了。
第一個發生的事情是冰凝在向雅思琦請安的時候當衆昏倒之事,也是春兒自受命以來向皇上禀報的第二件要事。
當冰凝昏倒在了滿園春色之後,雅思琦作爲主人當然甚是驚慌,因爲那個時候冰凝還沒有惹上行刺罪名,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之間甚是親密無間,因此又是關切又是内疚,還在第一時間請了太醫。
隻是由于雅思琦當時根本就摸不準皇上的脈,因此對于冰凝昏倒請太醫之事不知道是否需要立即禀報,畢竟此時正是早朝時間,皇上又是公私分明、公而忘私之人,恰恰冰凝還是一個失寵的妃子,雅思琦哪裏敢輕舉妄動?
雅思琦既沒有想到皇上心心念念的唯冰凝一人,更不知道還有一個春兒充當他的眼線,所以就自作主張地将冰凝昏倒之事擱置到了一邊,沒有打算向皇上禀報。然而皇上因爲春兒的緣故,早早就知道了此事,又因爲春兒沒有第一手消息,皇上一知半解,心急如焚。偏偏雅思琦前怕狼後怕虎不敢在他辦公的時間因爲一個失寵的妃子前去打擾,皇上那一上午簡直就是度日如年,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着雅思琦能夠出現在他的眼前。結果他這一等就是整整一個上午,連個口信都沒有,真真地是要被逼瘋了,因此在早朝結束之後,直接擱下群臣,直奔了滿園春色。
皇上什麽時候主動來過滿園春色?從來都是皇後娘娘找他禀報公務,他可是既沒有閑心也沒有閑功夫,因而這個一反常态不要說别人看着紮眼,就是皇上自己都覺得心虛理虧,于是一邊急急地朝滿園春色趕路,一邊還要絞盡腦汁地爲自己編一下公務勞累、散心解乏的幌子。
來到滿園春色的理由可以打幌子,可是他最關心的冰凝的病情又如何躲過精明的雅思琦,不顯山不露水地探聽出來呢?爲此落座之後的皇上仍是急得滿頭是汗,一向能言善辯的他居然也有語塞結舌的時候。
然而皇上哪裏知道,他急得團團轉的同時,雅思琦也是和他一樣急得團團轉!皇後那個時候還是偏向冰凝的,因此還是希望盡快讓皇上知道冰凝的病情,畢竟他一慣都是憐香惜玉之人,說不定因爲天仙妹妹病了,令他一時動了恻隐之心,能夠想起來年妹妹的那些好來,心思就能從霍沫那裏挪出來。隻是如何說出口,能達到感動皇上的效果還是非常費腦筋的事情,萬一哪句說錯了,惹了他勃然大怒,真真地是把雅思琦給難爲死了。倘若帝後之間彼此都能夠知道對方的心思,一個想要聽,一個想要說,哪裏還需要那麽謹慎地試探又小心地迂回呢?
後來還是皇上率先打破了僵局,爲了盡快進入主題才給雅思思琦許下了共進禦膳的承諾,然而當他終于親耳聽到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内容之後,心情當即是沉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又是愧疚,又是難受,又是擔憂,哪裏還有半點心思留在這裏繼續用膳呢?然而更讓皇上難受的事情還在後面,爲了成功完成“倒年大計”,不管他有多少擔心與焦慮都不得不竭盡全力掩飾起來,還要裝出一副對冰凝的病情置之不理,一切全都悉聽劉太醫和雅思琦處置的冷酷無情模樣,真真的似剜心般地疼痛。
明明知道冰凝就在這個園子裏養病,近在咫尺卻又不得一見,這是何等的悲傷?滿園春色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再繼續呆下去了,剛剛給雅思琦許下的共進禦膳恩典也注定是一張空頭支票。臨别之際,見到皇後的臉上寫滿了失望之情,皇上又隐隐地有些擔心,害怕因爲他的言而無信令雅思琦遷怒到冰凝的頭上,于是又趕快想出一個禦膳繼續賞賜但是來不及陪她的折中方案,總算是勉強化解了危機。
心事重重地回到九州清宴之後,皇上萬萬沒有料到,雅思琦居然放出口風,聲稱那頓禦膳是因爲看在冰凝在滿園春色養病,皇後娘娘照料有功獲得的賞賜。如果是不擅心計之人聽了這話,定是以爲皇後勞苦功高,理應受賞,如果是工于心計之人聽了這話,想必就會動些歪心思,猜測他對貴妃娘娘餘情未了,年家或許還有鹹魚翻身的一線可能。
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工于心計之人還是大多數,因此雅思琦放出的口風無疑是“攪局”行爲,對此皇上是既喜歡又氣惱。氣惱當然是因爲“他對貴妃娘娘餘情未了”的傳言對于“倒年大計”相當于蟻穴毀壩的風險,皇上怎麽可能不氣惱呢?然而雅思琦之所以對外放出這種口風,想必還是出于真心希望他與冰凝合好如初的美好願望,這也是他自己的最美好願望,因而聽到這個傳言怎麽可能不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