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他是唯恐别是人不知道霍沫是他的新寵,然而那一天,因爲冰凝的智勇雙全、大獲全勝而一直沉浸在激動情緒當中的皇上再也不想演戲了,再也不想讓冰凝誤會了,才會想到借公務爲由強行将怡親王拉到九州清宴的法子,力證自己的清白。雖然那出大戲隻能停演那麽一會兒,可就是那麽一會兒,也足以讓他心滿意足。
隻不過皇上回到九州清宴不多時,半句公事都沒有提,兄弟二人隻喝了盞熱茶,他就将十三阿哥打發回府了。今天是中秋佳節,他怎麽可能讓十三阿哥撇下一衆女眷,冷冷清清地在園子裏陪他呢?現在大戲已經演完了,霍沫那邊的念想已經給徹底地斷掉了,冰凝那邊的誤會也完全澄清了,怡親王的任務圓滿完成,該是放十三阿哥一條生路的時候了。
聽到皇上開口讓自己回府“過個團團圓圓的中秋節”的吩咐之後,怡親王以爲自己的耳朵聽錯了。怎麽?皇上不是有公務要談嗎?皇上隻要是一談公務就是深研細究,經常是眨眼之間一個通宵就過去了,然而今天的公務居然就是陪他的皇兄喝一盞清茶了事,震驚之餘當即又是格外地欣喜。由于這個巨大的驚喜來得太過突然,又是他求之不得之事,生怕皇上突然間變了主意收回成命,因而他哪裏還會去繼續深究其中的蹊跷?早就趕快奉上一句“多謝皇兄恩典”就溜之大吉了。
十三阿哥走了,而皇上的腦子裏中壓根兒也沒有與什麽人共度良宵的計劃,于是他吩咐高無庸去鋪紙,打算安安靜靜地寫一會兒字,以便讓這顆因爲冰凝的大獲全勝而激動了整整一晚上的心好好平靜一下,結果原以爲會是孤孤單單地度過一個冷冷清清的中秋之夜呢,卻是不想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高無庸還沒有辦妥他吩咐的差事,半路上便又折了回來。
“啓禀萬歲爺,四姑娘求見。”
“什麽?她怎麽過來了?沒有說要禀報什麽事情嗎?”
皇上一聽“四姑娘”三個字,當即是臉色大變,噌地一下子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同時不住地責備道:“朕不是吩咐過嗎?四姑娘過來的時候不要再那麽多的虛禮嗎?你怎麽連這個差事都辦不利落了!還不趕快讓她進來禀報!”
皇上沒有冤枉高無庸,他确實是有過這樣的吩咐,然而高無庸是個心思通透之人,他的主子可是當今天子,真若是按照皇上曾經的吩咐,見到四姑娘前來,不管時間、地點、場合,統統領進門來,趕上皇上心情好的時候還好,要是趕上心情不好時候,直接遷怒到奴才們的頭上,那挨罵的還不是他高無庸嗎?
剛剛高無庸實在是沒有看出來皇上的心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因此爲了保險起見,他自然還是按着平時的規矩,先來禀報再領四姑娘進門,卻是沒有想到,按規矩辦事竟然也有不保險的時候,無端地他還是遭了皇上的責罵。
高無庸真就是納了悶了,這四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能得到皇上如此的青睐?雖然那個姑娘長得模樣甚是周正,而且可以說很是出挑,又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待遇極其特殊,每每前來禀報的時候,連他這個最爲心腹的奴才都要避開,然而高無庸還是沒有把四姑娘歸到皇上的女人之列。
爲什麽呢?皇上從來都是大大方方之人,不會做這種暗地裏偷雞摸狗之事,霍沫就是一個極好的例證;再說那四姑娘,每每都是面露凜然之氣,目光炯炯、神色堅定,而不似其它女人,眉目含情、顧盼生輝,唯恐得不到皇上的注意。若不是四姑娘一副良家女子的打扮,高無庸定是會以爲她是一個行走江湖的俠客義士,所以他才會即便是得了皇上的吩咐,仍對四姑娘的到來采取了公事公辦的态度,結果今天卻是因爲按規矩辦事而捅了大簍子。
高無庸心裏覺得甚是冤枉,但他一個奴才能跟主子申什麽冤訴什麽苦?隻能是灰溜溜地趕快去領四姑娘進來,然後按照老規矩悄沒聲地退了下去,躲得遠遠的,免得又被怒氣沖沖的皇上再抓他一條偷聽的罪狀。
見高無庸退了下去,皇上立即起身進了裏間屋。這裏間屋可不是簡簡單單的一間屋子,而是連通着一間密室,除了與裏間屋相聯的房門之外,沒有窗子,沒有天井,四下漆黑一片。那四姑娘見皇上起身朝裏間屋走去,當即會意,也趕快按照從前的規矩,随手執起外間屋的一盞燭火,一言不發地緊随皇上身後,雙雙閃身進了密室之中,同時規規矩矩地将房門關好。
有了燭火的照亮,密室裏總算是有了一絲光線,盡管不甚明亮,但好歹也是能夠看得清鼻子眼睛嘴巴在何處。還是按老規矩,皇上在主位坐定,四姑娘将燭火輕放在皇上身側的高幾上,然後老老實實地回到皇上面前,結果還不待她站定,皇上竟是急急地率先開了口,如此突然間的一反常态的,竟吓了四姑娘一大跳。
“你快快說來,娘娘怎麽了?出了什麽大事了?”
四姑娘每每前來向皇上禀報有關貴妃娘娘情況的時候,皇上從來都是一副神閑氣定的模樣,像今天這麽失态的情形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的,一顆心當即是咚咚地急促跳了起來。
“回萬歲爺,您請放心,娘娘沒有出什麽大事,隻是四格格和大格格被娘娘罰了。”
“原來如此!你可真真的是吓壞了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