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萬歲爺,民女雖然記得您交了通行令牌,可是請您恕罪,民女現在實在是找不到那個通行令牌了,這些全都是民女的錯,不幹娘娘半點幹系的,當初娘娘千叮咛萬囑咐,要民女一定收到這麽貴重的物件,千萬不能弄丢了,可是民女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沒有把娘娘的吩咐放在心上……”
聽着含煙的這番話,前半部分皇上還有耐心仔細去聽,到了後半部分簡直是一個字都聽不下去了。冰凝是什麽人他最清楚,當初的救命恩人真若是冰凝的話,不用想他都知道,見到這個令牌她一定是不屑一顧地扔到一邊去了,張王氏是做奴才的,自然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連主子都不待見的物件她能待見到哪兒去?定是胡亂地收拾進什麽地方,然後就記得一幹二淨了。現在他提出這個通行令牌的事情,張王氏因爲交不出來而害怕給冰凝惹上災禍才驚恐萬分。
不得不說皇上的頭腦實在是太過敏捷,思路也是實在是太過清晰,隻憑含煙的神情都幾乎猜出了事情全部的原委,不由得不佩服他的睿智。然而現在的他可能可厭惡更憎恨自己的睿智吧,因爲随着他猜出事情原委的同時,突然間腦海中閃現出來一年前的情景,令他登時猶如五雷轟頂一般!
一年前年大将軍正是風光一時無兩之際,年家也是興旺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皇上特意恩準年羹堯進京谒見,更是體恤冰凝思念親人之苦,得到了連想都不敢想的回府省親的機會。然而回府之後,皇上萬萬沒有料到冰凝竟帶了潛邸的通行牌回來,誤以爲是遭人陷害,向他澄清,而他呢?竟然因爲一直都認爲是救命恩人是婉然,于是誤會冰凝是想借着婉然是救命恩人的契機,挽救已經大廈将傾的年家,挽救即将被治死罪的年二公子,殊不知,冰凝自己都不記得還收下過他的通行令牌,而他
由此更進一步印證了皇上此前的猜測,冰凝從來沒有想過借令牌攀炎附勢,可是他呢?在一年之前突然間見到令牌的時候,先是誤會冰凝耍心機使手段,後又将他與婉然在寶光寺相遇的情形向冰凝和盤托出!而冰凝竟是沒有提起半個字,他簡直是天底下最昏的昏君!
不!不!不!
想到這裏,皇上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救命恩人從婉然變成了冰凝已經令他震驚萬分,現在又突然發現他親口告訴冰凝,是婉然而不是她,救了三阿哥。這對冰凝是多麽的殘忍!
被接二連三的突出其來打擊得昏頭轉向的皇上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個現實,他不想讓自己成爲愛情的罪人,因此出于本能,他不能夠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大膽張王氏,你滿口胡言亂語,犯下欺君之罪,罪不可恕!朕實話告訴你吧,貴妃娘娘與朕一年之前就說起過這個事情,貴妃娘娘隻字未提她曾經救過朕的三阿哥!現在你口口聲聲、胡言亂語、颠倒黑白,是何居心?”
含煙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講出了實情非但沒有替冰凝赢得救命的機會,反而惹得龍顔大怒,她更沒有想到冰凝曾經與皇上說起過這個事情!眼見着皇上怒不可遏,生怕娘娘跟着她一并遭殃,吓得含煙是魂不附體、大聲讨饒。
“求萬歲爺明鑒,救萬歲爺明鑒,民女字字屬實,沒有半句假話……”
“大膽張王氏,你以爲年二進了死牢,婉格格早已經作古,年家老爺夫人不在京城,你就可以亂編亂造、欺瞞于朕?”
“不是,不是的,娘娘,娘娘可以作證的!”
含煙不說娘娘還好,一提到冰凝,簡直就像是直接往皇上心上捅刀子一樣。
“娘娘能替你作證?你這是陷娘娘于不仁不義!”
含煙這時候也是急紅了眼,眼看着戰火就要燒到冰凝的身上,她就算是一死了之,也無法贖清罪過。好在含煙還沒有急糊塗了,突然之間就想到了一個人,當即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回萬歲爺,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翠珠,翠珠,當時她還是婉格格的丫頭,後來随婉格格陪嫁才去伺候的十四爺……”
翠珠?
聽到張王氏提到了翠珠,皇上登時更是怒不可遏起來。
“翠珠?你以爲翠珠跟随十四爺在遵化守皇陵,你就可以死無對質、胡言亂語了嗎?好,朕就告訴你,這個如意算盤是徹底地打錯了!”
“蘇培盛,去将翠珠帶到這裏來!”
“啊?”
蘇培盛還沒有來得及回話,竟是又被含煙的驚呼失聲搶了先。面對這麽沒有規矩的人,再看看她一臉惶恐的神色,皇上這一次出乎意料之外沒有對她怒聲斥責,而是發出了鄙夷的輕笑,他倒是要看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張王氏還能把這出戲如何繼續演下去。
其實也難怪含煙會大驚失色,當然她不是因爲害怕對質,而是萬萬沒有料到說翠珠翠珠就能到!剛才她說出“翠珠”二字之後還是後悔不疊,明知道她遠在遵化,遠水解不了近渴,她提了豈不是跟沒有提一樣?然而含煙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她雖然聽說了翠珠賣主求榮,背叛了大小姐,轉而投靠十四阿哥的事情,但是她哪裏想得到皇上爲了阻止十四阿哥娶翠珠做繼福晉,直接将翠珠擄進京城做了宮女之事。因此當她聽到“翠珠”的名字後,當即是驚得目瞪口呆,才情不自禁地驚呼出聲,繼而又因爲翠珠就在眼前,能夠立即來爲她作證,貴妃娘娘也不會因她而蒙受不白之冤,含煙當即轉驚爲喜,若不是皇上在眼跟前,她差點兒就要喜及而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