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也好,那朕就先倚老賣老了。”
說着皇上就站起身來朝窗邊的案幾走去,霍沫見狀不知道他這是打算做什麽,因此也就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趕快跟上去還是留在原地等待他的吩咐。不要小看這個事情,此時此刻,霍沫可是真真地體會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滋味。不跟上去吧?實在是有沒眼力勁兒的嫌疑,難不成還要皇上親口請她過去?可若是皇上沒有打算想要她跟上去,她貿然行事的話,豈不是要惹惱了他不高興?
好不容易盼來了他的召幸,若是因爲這種旁枝末節惹惱了他,霍沫當然是要後悔死了,畢竟她還有一個天大的計劃還沒有來得及實施。若是因爲那個計劃被皇上斥責一番她也不會覺得懊喪至極,畢竟她也把握不準皇上的心思,不知道究竟他的底限會是在哪裏,對于自己能否成功至多也隻有五成的希望,但若是在這種小細節上翻了船從而導緻她連那個大計劃都沒有實施的機會,那才是要讓她把腸子都悔青了呢。
縱是如此小心地權衡利弊一番,霍沫仍是遲遲無法做出決定,這條腿就像是灌了鉛似的沉重,不知道是該邁出去還是該站牢在原地。還好,還好,老天爺實在是厚愛于她,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際,就見皇上已經回轉過身子朝她走了回來,霍沫見狀登時心中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同時暗暗慶幸自己剛才沒有沖動之下追了上去,否則必将是“一步錯、步步錯”!
轉過身來的皇上手中執着一支玉笛,原來他去窗邊的案幾之處是取自己用順手的家夥事兒去了,見此情景,霍沫差點兒要喜極而泣,皇上果然沒有食言,果然提前準備好了玉笛一支,爲的是兌現四天前的承諾,與她“以笛會友”!
不過霍沫才激動萬分又有些黯然神傷,因爲皇上取了笛子之後并沒有走回她的身邊,而是側倚着窗子,還不待她想清楚他下一步打算做什麽的時候,忽然間一首江南風韻十足的《姑蘇行》立即響徹在霍沫的耳畔!
兩個人明明說好了“以笛會友”的,可是皇上不與她共同切磋共同探讨,而是獨自一人對着月光寄情一曲,這是爲什麽?難道是對她不滿嗎?可爲什麽他還要赴這個“四日之約”?如果不是對她不滿,又爲何既不回到她的身邊,又不喊她過去聆聽,這哪裏是在“以笛會友”、“相互切磋”,分明就是他在寄情明月,而不關她什麽事情!
面對如此尴尬的局面,霍沫剛剛還開心到激動萬分的心情登時跌入到了谷底,都說“帝王心、海底針”,她真的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如果說出發前來之際,對于自己心中的那個大計還有五成把握,現在她隻覺得是希望渺茫。
霍沫的心情一落千丈,如墜冰窖,殊不知在湖的對面,冰凝在那隻搖曳的小船上也與她一樣,遭了狠狠重創,乍一聽到這熟悉的笛子曲,簡直是剜心般的疼痛。
一支笛曲令兩個女人都同時傷心到了極點,冰凝因此而神情恍惚甚至跌落船下,霍沫也是失魂落魄沒有了半點剛來之時的神采飛揚,恐怕皇上若是知道他的這支笛曲有這麽大的殺傷力,也是要驚詫萬分吧。
實話實說,皇上的這首《姑蘇行》吹奏得實在是不怎麽樣,甚至還出現了好幾個錯音!爲什麽呢?其實也不用多解釋,誰都清楚,笛子本就不是皇上擅長的樂器,又是除了當年爲了獻給冰凝一曲《燭影搖紅》而臨時向十三阿哥拜師學藝,後來又遭遇先皇駕崩和他登基等一系列變故,整天忙得連吃飯睡覺都沒有時間,哪裏還有功夫研習笛藝?因此他除了《燭影搖紅》之外,什麽曲子都不會!
然而爲了與霍沫“以笛會友”,他不得不臨時抱佛腳,學了這首《姑蘇行》,隻不過這一回他沒有好意思再向十三阿哥拜師學藝,而是按照十三阿哥曾經教授過他的基本技法,向宮人要來了曲譜,照貓畫虎自己研習而來,結果可想而知。
皇上可是萬事務求完美之人,因此面對這個結果連他自己都是頻頻搖頭,實在是覺得臉面不好看,盡管聽衆隻有霍沫一個人,可到底他也是一代帝王,在自己的子臣面前丢了這麽大的臉面,這讓他如何能夠泰然處呢?因此一曲還沒有結束,他就徑自停了下來。
“見醜了,見醜了,朕實在是讓你見醜了。”
眼見着皇上出了醜,霍沫當然知道他是極好面子之人,于是趕快上前去圓場。
“萬歲爺實在是謙虛呢,您将天籁之音說成是出醜,那一會兒子臣的笛子豈不是要堪入耳了?”
皇上是有自知之明之人,因此對于的圓場當然也是心知肚明,天生的自負性子令他即便面對霍沫一個人的時候,也是不肯有半點不盡完美之處,更不要說頻頻出了好幾處差錯。
“诶,你就不用替朕掩耳盜鈴了,朕的心裏還是清楚得很呢。”
霍沫見怎麽規勸都不奏效,生怕皇上因爲這個不甚完美的開場而心灰意冷,不再與她繼續探讨下去,當即也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大冬天的竟是起了一身的熱汗。不過要不說霍沫是聰明人的,換了别的人可能心甘情願地認命了,而她不但不會認命,還會想法設法扭轉不利局面。這不,她隻是腦筋一轉就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