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盡管她看透了事實,卻也不能自暴自棄,畢竟後宮是她一輩子生活的地方,要想不被人踩爛捏扁,唯有事事争先,不落人後,至少是不落在最後。因此她的讨好皇上不是爲了讓皇上傾心于她、寵幸于她,而是爲自己争得臉面,争得一席生存空間。所以她才會拼了命地想要在這一次的敬獻壽禮中力拔頭籌,赢得皇上的誇贊。赢得皇上的誇贊不是爲了争寵增加籌碼,而是爲了赢得衆人的尊敬。
現在可好,皇上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朕親自驗證過了,确實是貨真價實的物件,你們幾個有心了,花了這麽大的力氣,給朕獻上這麽好的一份壽禮,朕非常喜歡。”與他收下淑清母子、惜月母子和韻音母子的壽禮時,那喜不自禁的、溢于言表的激動心情完全不可相提并論,因此也怨不得淑清把惹了皇上不高興的責任一股腦地都推到她的頭上。
皇上的誇贊沒有赢來,衆人的尊敬更是别提了,哪裏還有半點尊敬可言,全是憤怒與指責,連“面和”都維系不下去了,直接當衆挑釁。她一個從來不是吃素的人,哪裏能忍氣吞聲受這個氣,當然是要以牙還牙,狠狠地回敬過去。隻不過她這個從來不吃素的人,可是不會繼續跟淑清玩“猶抱琵琶半遮面”這一套,而是字字見血,直接一句“難不成還留在這裏與哪位姐妹共度良宵?”出口,完全就是短兵相見、赤膊厮殺,将淑清羞辱得擡不起頭來,直接殺了齊妃娘娘一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淑清挑釁春枝句句在理,而春枝的駁斥也是沒有半點錯處。一時間整個萬花堂是劍拔驽張、氣氛極其緊張。雅思琦也是萬沒有料到自己一句話竟然招惹來兩位姐姐的“自相殘殺”,她的那句沒有好氣的話一方面是對于皇上的突然離席心理上無法承受而迫切地需要尋找一個出氣口,另一方面則是在懊惱她自己,這麽一個精明的人,怎麽直到現在還沒有搞清事情的原委?
現在眼見着因爲自己的一時言語不當而招惹來一場殺紅了眼的紛争,當然是懊惱不已,她一個皇後娘娘,首要任務就是維持後宮的穩定,因此面對這場瞬間就要爆發的戰争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管。不過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麽短的時間裏根本不可能立即分出個是非對錯來,隻能是先各打三十大闆,然而再來一個和稀泥。
“宋姐姐,您這話說得可是不入耳不中聽呢。妹妹是這春色滿園的當家主子,萬歲爺若是想與哪個姐妹共度春宵,也不能在妹妹的園子裏吧?這話若是傳了出去,不說遭世人嘲諷皇家沒有規矩沒有教養,更是在給萬歲爺招來罵名。你也是萬歲爺的女人,不說做一個賢妻爲萬歲爺掙臉面,反而給萬歲爺抹黑,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不是因爲雅思琦皇後的身份,而是因爲她的這番責備切中了要害,令春枝沒有半點反駁的能力。其實春枝剛剛之所以那麽情緒激動,完全是因爲淑清的指桑罵槐給激怒的,實際上她自己也是受害者,絹帕不翼而飛,二十多天付出的辛苦沒有得到皇上的半點誇贊,先前的那些美好願望全都泡了湯,本就覺得又冤枉又委屈,淑清還當衆對她橫加指責,從來都是生怕自己被衆人瞧不起的春枝哪裏受得了這個?
現在雅思琦出面了,一方面不看僧面看佛面,一方面她自己也确實是言辭不當,于是不得不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低下頭來。
“妹妹教訓得是,姐姐知道錯了。”
見春枝不敢再繼續大放厥詞,雅思琦稍稍心裏踏實一些,她知道,所有的女人當中,最不拿皇上當回事兒的是冰凝,其次就是春枝,現在春枝服了軟,說明她這個皇後娘娘說話還是有份量的。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因此春枝的暫時低頭對于熄滅戰火是有非常重要的作用的,于是心裏踏實許多的雅思琦才将目光轉到淑清的臉上。
“李姐姐,剛才萬歲爺分明是跟衆人說了‘你們幾個有心了,花了這麽大的力氣,給朕獻上這麽好的一份壽禮,朕非常喜歡’這句話,隻不過是急于處理公務而急急離開,沒有顧得上與宋姐姐、武姐姐還有兩個格格再多說幾句話,您就妄自揣度聖意,認爲萬歲爺是因爲不滿宋姐姐的壽禮而離席。姐妹之間能夠做到相互扶持提攜最好,即便是做不到,也應該和和氣氣,而不是挑撥離間,說不利于和睦的話,做不利于和睦的事,當初萬歲爺的教誨,您怎麽全忘光了?”
雅思琦給淑清扣的帽子可是不小,又是“妄自揣度聖意”,又是“挑撥離間”,又是把皇上的教誨全都忘光了。帽子扣得很大,而且也是有理有據,令淑清自然是沒有半點反駁的餘地。其實淑清之所以找春枝的茬兒,完全是因爲受了雅思琦的責備,卻又不好當衆給皇後娘娘甩臉子,隻好拿春枝出氣,結果氣沒有出痛快,反而又招惹來雅思琦一番更加嚴厲的責備,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盡管心裏窩着一肚子的火,不過審時度勢之下,淑清終究還是覺得在當前這個風口浪尖之上,凡事應該隐忍爲先,待三阿哥的過繼風聲過了再一并算賬也不遲。
“回妹妹,姐姐全都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