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裏巴人的路子?雖然與惜月題材雷同,有撞車之嫌,但是民間曲藝形式萬千,惜月是憑一張巧嘴利齒說山東快書,冰凝和春枝她們不說書,不彈琴,不唱曲不就行了嗎?既然舍棄了嘴上功夫,那也就隻剩下手腳上的功夫了。民間曲藝方面的手腳功夫算來算去也就是演雜技或是變戲法兒,那麽選擇哪一個更好呢?
不用再多想了,當然是變戲法兒更好。雜技那可是真功夫,春枝雖然是宮女出身,臉面上盡管能夠放得開,但是沒有童子功傍身,雜技最終隻能是成爲一出鬧劇,再若是閃了腰、傷了腿可就更不得了,畢竟春枝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
其實選擇變戲法不僅僅是無奈之舉,也是有另個一個原因的。冰凝從小不說走南闖北,但是跟着父親大人也是走過不少地方,見識過民間藝人的那些個絕活兒,曾經對變戲法兒特别的癡迷,恨不能紮在集市裏不出來。雖然那個時候她還是小娃娃,還沒有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年齡,然而集市乃是非之地,萬一有個閃失可就是追悔莫及了,可是見冰凝這般着迷又于心不忍,無奈之下,年老爺隻得是花銀子請了變戲法兒的藝人進府單獨給冰凝表演這項神奇的技藝。冰凝從來都是打破砂鍋問到底之人,現在這些藝人又被請進府來隻爲她一個人表演,就更是不肯善罷甘休,非要問清楚到底這些戲法兒是怎麽變出來的。
總督千金提出的要求藝人哪敢不從?于是在冰凝的堅持下,藝人們足足在總督府呆了有半個月,每日悉心教授她這些絕竅和門道,冰凝又是虛心好學之人,而且變戲法兒也沒有多麽神奇與高深之處,無非是熟能生巧,隻要知道了其中的機關,一般經過勤學苦練都能很快出徒,因此半個月的時間冰凝就能夠獨立地給年大人年夫人表演變戲法兒了,而且熟練到任他們無論怎樣睜大眼睛都是沒有能夠看出來半點破綻之處。
冰凝确定了壽禮采用變戲法的法子,但她因爲既不想過分引起皇上的注意,又不想出風頭讨他歡喜,所以冰凝并不想親自表演,如果她不想親自上陣的話,也就隻能是教會了春枝,由春枝抛頭露面。至于春枝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掌握變戲法兒的本事,冰凝沒有什麽疑問,畢竟她從前一個十來歲的小娃娃都能用半個月的時間學會變戲法,春枝那麽大一個人怎麽做不到呢?她隻要将這些戲法兒的訣竅教會春枝,再由春枝苦練數日即可。因此這些都不是最難辦的事情,最難辦的是如何春枝接受她這個别出心裁的法子。
前面說過,春枝最想掩飾和隐藏自己出身不夠高貴的問題,最想擺脫自己市井俗人的一在,因此讓她親自将變戲法兒這個壽禮獻給皇上,簡直是比登天還要難。不過幸好有惜月的另辟蹊徑,否則的話冰凝真不知道該如何說服春枝才好,現在有了惜月送上門來的這個“珠玉在前”,令冰凝登時信心大增。因此在六十阿哥透露給她那個山東快書的絕密消息之後,冰凝特意籌劃了幾日,這才二次登門,向懋嫔娘娘亮出自己的底牌來。
“宋姐姐,上回咱們說好了姐妹三人一同向萬歲爺敬獻壽禮,不知道這些日子您想出來到底獻一個什麽樣的壽禮嗎?”
“哎呀,姐姐總算是把你這個小人精兒等來了,你再不來,姐姐可是要去你的園子尋妹妹了呢。那天你走了之後,姐姐跟你武姐姐也商量了兩回,哪一回見面,我們老姐倆兒都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大眼瞪小眼地幹發愁,不知道獻個什麽壽禮才能入得了萬歲爺的法眼,真真的是要愁白了頭發呢,隻說着等妹妹來了再合計合計。結果卻是左等妹妹你不來,右等妹妹你還是不來,弄得我跟你武姐姐還以爲你這是诳姐姐們,拿姐姐們尋開心呢……”
“哪裏,哪裏,妹妹哪裏是這種人呀!妹妹可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不曾诳騙過任何一個人,是不?”
“是這麽回事兒,可是姐姐等得心裏頭直發毛呢。”
“那現在您心裏頭踏實了吧?”
“嗯,這回确實是踏實了,你趕快把好法子給姐姐說出來聽聽,讓姐姐也高興高興。”
“那姐姐您可聽好了呢,妹妹這一次是誠心實意地想要讓咱們的壽禮與衆不同,俗話說,隻有出人意料才能給人帶來驚喜。這一回那拉姐姐籌辦這個敬獻壽禮的新法子,想必也是爲了給萬歲爺一個驚喜,讨得萬歲爺歡心。妹妹之所以找到姐姐這裏,也是因爲妹妹沒了什麽新法子,自己那點兒看家本事萬歲爺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才臨時抱佛腳,求到姐姐這裏來。”
冰凝說得雖然有道理,可是這個貴妃娘娘一向是皇上所有女人當中最古怪機靈的一個,連她都說沒了法子,自己一個粗俗之人豈不是更沒有法子?
“妹妹你這麽一說可是又讓姐姐糊塗了呢,你是所有姐妹們的大軍師,連你那拉姐姐都要時不時地依仗于你的腦袋瓜兒呢,現在你說沒有了法子,姐姐哪裏能信?”
春枝擺明了不相信冰凝“沒了法子”的論調,而冰凝這麽賣關子,無非是想要将問題說得困難一些,以便勸說春枝親自上陣的時候更有說服力一些,否則春枝豈是那麽容易就答應她的?
“宋姐姐,俗話不是說得好嘛,明人不說暗話,那你看這樣可好,妹妹再向姐姐交個底……’
“交底?什麽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