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皇上剛剛的吩咐,衆人第一時間得出了最爲正确的結論,那就是皇上下令禁了貴妃娘娘的足!
然而禁足并不是最令在場奴才們聞之喪膽的事情,畢竟禁足并不是什麽新鮮事,也不是最爲嚴厲的處罰,就連雅思琦都被皇上禁過足,連皇後玉印都不得不交給冰凝臨時代管,因此禁足并不可怕,最可怕的,卻是皇上的手段。
後妃被禁足更多的是象征意義,不管誰被禁足,一則女人們哪裏還敢惹事生非?定是都會老老實實地守在自己的小天地裏,生怕一丁點兒的小事情又再惹得皇上大發雷霆,因此被禁了足的女人自然是不會一天十二個時辰、裏三層外三層地被嚴密地看守起來;二則所謂禁足,從來都隻是不允許女人出了自己的宮門或是園子大門而已,在自己的宮裏或是園子裏,她們仍然享有充分的、高度的行動自由。然而這一次,皇上将冰凝的禁足限制在了她的房間裏,也就是哪怕她去看望六十阿哥或是湘筠格格也是嚴厲禁止的行爲!
這一切說明了什麽呢?在場之人全都是第一時間不約而同地達成了共識,那就是皇上懷疑貴妃娘娘圖謀不軌,卻又抓不到切實可行的證據,又或許是礙于皇家臉面,不能明正言順地治了貴妃娘娘的罪。真若是以“謀逆行刺”的罪名治了貴妃娘娘的罪,實際上丢人現眼沒臉皮的人卻是皇上,是整個皇家,那可是開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有曆史先例,因此皇上因爲丢不起這個人,所以也不敢直接治了貴妃娘娘的罪,但又不能眼睜睜地放任娘娘的行刺之舉,最終也就隻能是以禁足的名義嚴密看管起來,待這陣風聲過後,再考慮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發落掉這個女人罷了。
一想到這裏,不要說月影,所有的奴才們都是心裏格登地一下子,禁不住可憐起貴妃娘娘來。年家落魄到這個地步,娘娘爲什麽不忍下一口氣呢?這麽跟皇上正面争鬥,不是以卵擊石嗎?娘娘再是天資聰慧、詭計多端,可是一個女流之輩如何鬥得過英明睿智的皇上呢?從前娘娘能夠屢戰屢勝,不過是依仗着皇上的寵愛在身罷了,現在沒有了皇上的寵愛,不但什麽都不是,而且連命都要不保!一想到不久的将來,指不定哪天貴妃娘娘就突然間人間蒸發、暴病而亡,衆人皆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就在在場之人或悔不當初,譬如月影,或唏噓嗟歎,譬如高無庸,或冷眼旁觀,譬如無雙,各自懷揣複雜的心情不一而足之時,皇上又開口了,這一次再度開口,又是将衆人吓得魂飛魄散。
“月影、湛露,你們兩個聽好了,過去之後,月影與翠珠一個班,湛露與凝霜一個班,第一個事情就是将娘娘房裏所有的剪子繡花針等等利器,還有金銀、绫羅等物,統統清除出娘娘的房裏,若是發生半點意外,你們所有的人,都不要活着來見朕!”
這一回的一聲令下,衆人也是在第一時間聽出了弦外之音,那就是擔心娘娘在禁足期間不堪受辱自盡身亡,皇上這是要留下活口親自審問娘娘啊!
對于月影和湛露二人的繼續沉默皇上極爲不滿意,當即大喝道:“你們到底聽明白了沒了!”
被皇上這一聲吓得兩個奴才當即如搗蒜般跪地磕頭道:“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你們就立即下去當差!另外蘇培盛你也跟着她們一并過去一趟,把朕的吩咐一字不落地當面傳給齊武,若是有半點差池,你自己将狗頭砍下來,不要髒了朕的手!”
自此,冰凝開始了被禁足的日子,不但她自己不能走出房門半步,就是連雅思琦都不能前來探望,更不要說其它人了,也就是說冰凝開始了與世隔絕的生活。不過幸好她一直都處于失去意識的狀态,所有人都知道她被實施了最爲嚴酷的禁足,但是她自己卻是因爲不知道而省了煩惱。
月影和湛露二人回了風寄燕然之後,雖然按照皇上的吩咐,與凝霜和翠珠兩人輪班值守在冰凝的身邊,但是趁着冰凝還沒有醒來,月影召集四個人在一起發了話。
“萬歲爺信得過咱們姐妹幾個,才吩咐咱們守在主子身邊好生伺候。我跟翠珠是從年府的時候就開始伺候主子,湛露和凝霜兩人一開始當差就守在主子身邊,所以說,主子最信得過的奴才,恐怕也就是咱們四個人了。我想說的是,不管外面怎麽說,怎麽傳,當時湛露和我都是直接聽的萬歲爺的吩咐,萬歲爺可是沒說主子半個字的不是,隻是叫咱們過來伺候主子,所以,将來是怎麽個情形誰也不敢打保票,咱們主要按照萬歲爺的吩咐,伺候好主子,其它的就什麽都不要去想了。
待主子過些時辰醒過來之後,若是問起翠珠你怎麽伺候在這裏,翠珠你就說格格的衣裳都做好了,您這裏又缺奴才,就趕快回來當差了。若是問起湛露你怎麽伺候在這裏,湛露你就說因爲主子這裏缺人手,萬歲爺吩咐你過來頂幾天的差事,至于其它的,你們就隻說什麽都不知道,一個字都不得向主子透露,不然的話,我不但不會再将你們視爲姐妹,而且也不要怪我心毒手狠!”
那三個奴才雖然心裏頭一直都是惴惴不安,但是一方面她們與冰凝都是有很深的主仆之情,另一方面也是鮮少見到月影這般來者不善,心中也是有些忌憚,因而都沒多什麽,直接應了下來。
直到兩天之後冰凝才逐漸地清醒過來,對于自己爲何遊湖,又爲何失去意識之事都還記得清清楚楚,隻是不知道最後怎麽就稀裏糊塗地落了水。此刻守在她身邊的正是月影和翠珠二人,于是不禁皺了下眉頭開口問道:“翠珠,你怎麽在這裏伺候?不是有月影嗎?”
由于事先都統一好了口徑,翠珠自是将那番說辭又照樣學了一遍,冰凝聽後不以爲意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有月影在這裏伺候着,你就不用再跟着一起熬着了,待她去歇息的時候,你再過來伺候就行了。”
月影害怕翠珠胡亂說話,于是趕快接過了話茬兒道:“您這是不怕累壞了奴婢呀?您這兩天奴婢可是沒黑天沒白天地伺候,一刻都離不開人,隻奴婢和凝霜兩個人根本就忙不過來,隻好把翠珠叫了過來,後來不知道是誰跟萬歲爺禀報了您這裏缺人手的事情,萬歲爺大慈大悲,就将湛露也派了過來……”
“什麽?湛露也過來了?那萬歲爺那邊豈不是沒有人伺候了?”
“哎呀小姐呀!您怎麽還操心起萬歲爺來了?萬歲爺若是沒有人伺候,蘇大總管和皇後娘娘自是會安排,哪裏不農行得着您操心呀!”
一說到皇上,冰凝的心又一次被狠狠地刺痛了。雖然經過了這麽長時間,可是她仍然無法平靜地面對那個突如其來的皇上變成了“意中人”的結局。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意中人”竟然是皇上,冰凝的心再度不可抑制地激動起來。她真的好想去問問他,當初每夜都來年府高牆院外赴琴琴之約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他,當初他是不是誤将婉然錯當成了她才有了兒女私情……,她需要他的親口證實,可是她又害怕自己的猜測從他的口中親口證實出來,她害怕自己承受不住這殘酷的現實。
因爲有這件事情像大石頭一樣壓在冰凝的心頭,令她一時間無暇顧及其它的事情,不管是翠珠也好,還是湛露也好,也不管她們是奉了誰的命,願意來伺候她就伺候吧,她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不通過皇上之口就能夠證實了她此前的那些大膽的猜測。雖然她也不知道證實之後想怎麽做,但是她隻想走一步看一步,先證實了再做以後的長遠打算。
冰凝想着如何證實自己的大膽猜測,而雅思琦對于明天就到來的皇上的壽辰自然是忙得腳不沾地,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在困擾着她,那就是天仙妹妹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