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去做皇上的貼身侍女之後,按照冰凝的吩咐,凝霜就開始了在湘筠格格和貴妃娘娘兩邊跑的局面,此刻冰凝要詢問翠珠前來阿哥園子的來龍去脈,因此隻能是讓六十阿哥暫時離開這裏,以方便她的詢問,因爲冰凝還是不太踏實。盡管她是百分之一萬地相信徐嬷嬷,但是阿哥園子裏的奴才着實不少,也存在其它奴才被利用的可能性,因此冰凝是打算将這園子裏的所有奴才都好好地問個遍。這樣的話,小阿哥就不能呆在這裏,否則的話就太礙事了。于是她吩咐看門的小太監辦這就去請兩個人,一個是凝霜,一個是齊公公。
不一會兒凝霜率先急急地趕過來應差,請過安之後就聽她家主子吩咐道:“你這就帶六十阿哥去湘筠格格的園子裏玩,什麽時候回來聽我的吩咐就是。”
凝霜不明所以,但是眼見着一屋子的氣氛極爲怪異,自然是不敢多說半個字,趕快接過同樣一臉懵懂的小阿哥急急地離開了這裏。那主仆二人剛剛離開,就見同樣驚詫不已的小武子又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奴才給主子請安,您,您怎麽來這裏了?有什麽差事吩咐奴才去辦就好,您還得好生養身子呢。”
“我隻是想散散心,就随便轉悠到這裏來了,真好就遇到點兒差事。你這就帶翠珠去前院候着,另外将這個園子先封閉起來,所有奴才一律都不能随意進出,什麽時候解禁聽我的吩咐就好。”
一聽這個話,小武子當然是被吓得着實不輕。
“回主子,這是發生什麽大事兒了?奴才沒有看好園子,罪該萬死……”
“好了,好了,你說這些也都是沒用的事情,現在趕快按我吩咐行事。”
小武子見狀也知道多說無益,于是戰戰兢地将翠珠領了下去,先是找了奴才看着,又去将園子的大門拴上,命令看門的小太監一個人不能放走,一個人也不能放進來。冰凝的這個決定無非是不想徐嬷嬷與翠珠串供,另外也要嚴防阿哥園子裏的奴才向外面通風報信走漏消息。因此這邊齊公公将貴妃娘娘吩咐的差事趕快做好,那邊冰凝也開始了詢問徐嬷嬷。
“我問你,翠珠怎麽過來的?”
因此徐嬷嬷是六十阿哥的奶嬷嬷,因此冰凝對她給予了最充分的尊重,既沒有兜圈子也沒有先來個下馬威,而是心平氣和地耐心詢問。徐嬷嬷雖然不知道自家主子這是怎麽了,但是對于翠珠的來曆也是略有耳聞,從前也不敢确定這些傳言,但是從今天冰凝的反應來看,傳言或許就是真的呢。
“回主子,老奴一直都在盡心服侍小主子,剛剛見小主子歇下了,老奴也正想打個旽呢,就見翠珠姑娘過來了……”
“翠珠這是頭一回來,還是第二次,或是第三次?”
“回主子,這是第三回了。前些日子老奴尋思着要給小阿哥添置些衣裳了,就去跟彩蝶說,結果迎面撞上了翠珠,翠珠問老奴這是去哪兒,老奴就說了打算,翠珠聽了直接跟老奴說她有裁縫手藝,從前十四爺的許多衣裳都是由她裁的。老奴不敢相信,翠珠就說給老奴露兩手,于是就過來小主子的園子裏,比着小主子的身量裁剪了三身衣裳……”
“你剛才說要去找彩蝶說做衣裳的事情,在哪裏遇見的翠珠?是彩蝶的房裏還是……”
“不是,不是,是在路上,還沒有到針線坊呢。”
“你打算給小阿哥做衣裳的事情,在遇到翠珠之前跟别人說起來過沒有?”
“回主子,沒有。”
“你怎麽沒有差其它奴才去針線坊,而是自己去了?”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疑點。徐嬷嬷是六十阿哥的奶嬷嬷,地位相當于月影,因此這麽點兒小事情哪兒有必要親自去一趟針線坊?随便吩咐一個小太監或是小丫頭不就辦了嗎?因此,冰凝這句話出口之後,就目不轉睛地盯着徐嬷嬷,一舉一動,哪怕是一個眼神一丁點兒的情色變化都逃不過冰凝的眼睛。徐嬷嬷自然是不知道自家主子的用意是什麽,沒有多想就直接回複了冰凝。
“回主子,老奴還想順便挑一下衣料,再有兩個來月就過年了,老奴想給小主子挑些新鮮的布料,再跟裁縫商量一下能不能有新的樣式,交給别的奴才,她們也不知道小主子都需要些什麽。”
冰凝連眼都不眨一下的緊盯結果并沒有收到半點成效,徐嬷嬷的回複可謂是滴水不漏,令冰凝都沒能尋到半點破綻。原本她就是對徐嬷嬷很是信任,這一番詢問下來又沒有絲毫把柄,看來事情還真的是湊巧了?既不是彩蝶跟翠珠悄悄透露了口風,也不是翠珠刻意利用徐嬷嬷的結果?
雖然從徐嬷嬷這裏證實了那二人的清白,但是冰凝仍是不放心,又來到了翠珠臨時被“看管”之處,支開了守在她身邊的小太監,連小武子都沒有讓進來陪她,而是由她自己單獨詢問。所有的問話與剛剛詢問徐嬷嬷的那一套話一模一樣,而翠珠的回複也是與徐嬷嬷一模一樣,連串供的可能性都被消滅了!
沉思良久之後,冰凝終于又開了口。
“你在我那裏當差,還要忙小阿哥的衣裳,也是辛苦了,剛剛我也見了,那衣裳确實是做得很不錯,怪不得十四爺的衣裳都是由你來操持。既然做得這麽好,我也承了你的意,往後這些日子你就先不要在我跟前當差了,踏踏實實地給六十阿哥做衣裳吧,先做三身,常服、便服、吉服,一樣一套,先學學宮中的規矩,若是有什麽不明白的,一定要跟針線坊的師傅們請教,千萬不要出了差錯,特别是吉服,若是出了半丁點兒差錯,你也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再要是保你可也是有心無力了。給六十阿哥的這三套衣裳做出來後,你再給湘筠格格也照着樣兒,便服、常服、吉服一樣一套。不過這些都不着急,你慢慢來就是,不用趕活計。”
冰凝這番話說得十分誠懇,不過她終究是沒有把一年做一身的計劃透露給翠珠。盡管這一次翠珠沒有把柄犯在她的手上,可是冰凝就是不踏實,不敢輕易相信這個奴才,誰讓翠珠一到了十四府就背叛了婉然賣主求榮,現如今又差點兒成了恂郡王妃呢?
不過翠珠主動攬下六十阿哥的差事也是令冰凝對這個奴才責備不出口的主要原因,畢竟這個奴才是在以德報怨,她若是不領這份情的話,萬一她冤枉了翠珠,豈不是連後悔藥都沒處吃了?
冰凝雖然爲人精明、“詭計多端”,但是她也從來都是一個有善心有愛心之人,絕不會苛責的主子,因此她必須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哪怕翠珠被冤枉的概率幾乎爲零,她也仍是要留出這條後路,而不是因爲自己的武斷将全部的道路統統堵死。
剛剛冰凝又是吩咐對園子實施“嚴禁”,又是将徐嬷嬷和她分離開來,再是腦筋不甚聰明的翠珠也看出來了其中的端倪,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貴妃娘娘不相信她,而且還在提防着她。因此在徐嬷嬷被詢問的時候,她就預料到自己即将迎來一場什麽樣的風暴。
然而翠珠萬沒有料到,冰凝竟然沒有難爲于她,還不讓她專心裁剪,甚至将湘筠格格的衣裳也交給了她,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呢?盡管想不明白緣由,但是盡快謝恩也是當務之急。
“回主子,奴婢遵命。”
“好,你還是住在我的園子裏,平日做衣裳的時候少不了要比照兩個小主子的身量,所以做六十阿哥的衣裳這些日子你就在這裏,到了做湘筠格格衣裳的時候,你就去格格的園子裏,膳食我會吩咐齊公公,讓膳房的人送到這裏即可,天兒也冷了,省得你跑來跑去的。”
冰凝想得非常周到,連在哪裏用膳的問題都替她想得格外周全,令翠珠的心頭不禁一熱,當即回道:“多謝主子恩典。隻是主子您那邊的差事也是不少,奴婢若是……”
“你先安心做衣裳的事情吧,至于我那裏,凝霜把湘筠格格的差事也交接得差不多了,正好借着這個機會先過來我這裏多熟悉熟悉。”
冰凝的這個吩咐說完,翠珠就不再多說了,因爲她已經隐隐地感覺出來,貴妃娘娘似乎是想要借着這個機會用凝霜取代她。有了這個認知,翠珠自然是緘口不言,生怕哪句話說得不對,又要給自己招惹來更大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