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冰凝的大腦正在神遊,根本就沒有聽到淑清那句話,雅思琦将頭轉過來之後,發現了走神的冰凝,簡直是哭笑不得。
“年妹妹?年妹妹?”
雅思琦的幾聲輕喚終于将冰凝的思緒拉回到了現場,與此同時,衆人的目光齊唰唰地聚集到她的身上。冰凝那一次在先皇面前彈奏琵琶失手之事包括冰凝在内,沒有任何人知道事情的原委,因此衆人都以爲是淑清禮讓她的緣故。淑清從前可是沒少難爲過她,爲了重新奪回皇上的寵受,不但處處刁難,還當衆羞辱,極盡其能事,現在突然間主動示好冰凝,盡管大家仍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李姐姐能夠放低姿态,冰凝至少應該不計前嫌、好生回應,哪知道這位天仙妹妹竟是一副冷臉子!
在座的衆人當中,春枝雖然位份很低,但是資曆卻是最老,又沒有兒女牽挂,因此也就隻有她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人都不怕得罪,不管什麽人什麽事兒,都要講究一個“理”字,所以也就隻有她能夠在這個時候站出來替淑清抱打不平,俨然成了包青天大人在世。
“年妹妹,李姐姐問你話呢,你怎的不回答?李姐姐再是沒有你位份高,你也得尊稱一聲姐姐,瞧瞧哪家哪戶的妹妹這麽對待姐姐的?更何況是在皇家!今兒也就是在那拉妹妹面前,若是在萬歲爺面前,你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春枝的這番話并不是刻意針對冰凝而爲,畢竟她既不與冰凝交好,又不是淑清的同盟,完全是出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心理罷了,然而理雖是這個理,可是從她的嘴裏說出來又有些陰陽怪氣的感覺,着實是令人聽了不舒服,不要說被教訓的冰凝了,就是其它人的耳朵裏聽來也是與冷嘲熱諷無異。
冰凝還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兒呢,就憑白無故地遭了春枝一通數落,而宋姐姐說的又是句句在理,辯解反駁不了半句,令她茫然之間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原本就是精神恍惚,又遭劈頭蓋臉一頓數落,羞愧難當,多重作用之下,冰凝開始有些坐立不穩,快要虛脫了。
雅思琦見狀,隻當她是生病了,于是趕快出面打圓場。
“宋姐姐言之有理,李姐姐也确實委屈,不過年妹妹這幾天身子不适,沒有聽清楚李姐姐的問話也是情有可原,要不這樣可好,我替年妹妹向李姐姐賠個不是……”
雅思琦此話一出,當即是驚呆了衆人,乖乖呀,皇後娘娘這個偏心也是偏得太明顯了,不說宋姐姐,單單李姐姐的臉面往哪兒擱呢?這不是明擺着皇後與貴妃結成了同盟合力打壓齊妃娘娘?
因爲雅思琦的語出驚人,衆人震驚冰凝更是不敢擔,因此雅思琦話音未落,她立即起身想要阻止皇後娘娘,然而已經頻臨虛脫邊緣的冰凝哪裏還能站得穩腳跟?才剛剛起來就身子一軟,朝前面栽倒過去。月影是她的貼身服侍丫頭,卻是因爲站在她的身後的位置,既沒有發現她家小姐臉色蒼白,也沒有想到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間暈倒呢?正是因爲想不到,因而也不可能及時出手相助,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冰凝栽倒在了地上。
冰凝的突然間暈倒引發了衆人的一片驚呼,不但月影第一時間沖了上去,就是紅蓮也急急地趕到她的身邊,幫助月影一把。雅思琦見狀當即是驚出一身的冷汗,于是趕快吩咐身邊的其它奴才,于是上前招呼的招呼,出去請太醫的請太醫,一時間屋子亂亂哄哄起來。
事到如此也是再也不可能繼續剛才的話題了,于是雅思琦先将衆人遣散,又吩咐春色滿園的奴才趕快收拾房間,将貴妃娘娘擡過去,待一切都差不多之後,她又開始焦急地等待太醫的到來。
今天當值的是劉太醫,多次給冰凝診治過,不過那個時候她還是最受皇上寵愛的女人,偶爾生個小病卻都要被他小題大作一番,就是手指被熱水燙了一下都要勞煩大名鼎鼎的劉太醫親自出診,弄得這位太醫院的頭牌醫生頗多怨言,若不是小武子幾次斡旋,劉太醫怕是要将這些爛賬一骨腦地全都記在冰凝的頭上。後來皇上登基了,冰凝又懷着身孕,劉太醫身爲婦科聖手,自然是多次出入翊坤宮,因多年相處下來,也知道這位貴妃娘娘不是驕橫跋扈之人,又因爲福沛阿哥生而旋殇,就連劉太醫也是覺得這位娘娘太過可憐,因此對冰凝也不像從前那般橫眉冷對。現在年家失勢了,冰凝又被打入冷宮,劉太醫雖然一直都是懷着一顆治病救人的心态,很是理智的一個人,不似輕易被清風所利用的胡太醫那般心腸極軟,卻也是禁不住有些動容。此刻當他急匆匆地趕赴春色滿園,隻見雅思琦站在門廊處不停地徘徊,當即好生奇怪,結果還不待他開口,雅思琦卻是急急地先迎了上來。
“哎呀,是劉太醫,太好了,太好了,您可算是到了,都快急煞本宮了。”
請他前來應診的是滿園春色的奴才,來的也是這個園子,令劉太醫一度以爲他此番前來是爲皇後娘娘聽診,哪裏料到雅思琦不但精神抖擻地迎了出來,還好生一痛急言快語,弄得他滿腹的狐疑又不敢直接張口,隻得是小心翼翼地探詢。
“微臣給皇後娘娘請安。微臣來遲,還請娘娘恕罪。隻是不知娘娘有何不适,爲何不在屋裏歇着,秋風可是太過寒涼了呢。”
雅思琦一聽這話就知道劉太醫誤會了,于是也來不及細解釋,隻是一邊請他趕快進屋一邊大概說了兩句。
“不是本宮,是貴妃娘娘,突然間暈倒了,吓壞本宮了,直擔心她有什麽事情,總算是盼星星盼月亮把您給盼來了,還是趕快去給貴妃娘娘診治吧。”
劉太醫雖然對命運多舛的冰凝心懷憐憫,但是從前有皇上,現在有皇後娘娘,全都是對這位貴妃悉心呵護得不得了,實在是讓他奇怪至極。後妃之間很少有真正的姐妹親情,一般都是面和心不和,甚至有些人連面和都做不到,那些所謂的姐妹之情不過是哄帝王開心的表面文章罷了。然而此時此刻劉太醫發覺雅思琦的言談舉止完完全全一副擔心不已的模樣,沒有絲毫的虛情假意在裏面,令他禁不住要對那位打了不少交道的貴妃娘娘刮目相看了。
“回娘娘,微臣這就前去診治,您放心等消息吧。”
現如今治病救人要緊,因此雅思琦也沒有多說,讓紅蓮前面帶路引領劉太醫去了冰凝暫時歇息的房間。在焦急等待的這個時間裏,雅思琦這心裏頭将最近發生的事情又前前後後地都想了一個遍。對霍沫,她是不會有半點心慈手軟,對冰凝,她是不忍心那麽聰明伶俐與世無争的一個人兒受委屈,那樣的話,豈不是好人沒有好報,惡人反倒是春風得意不可一世?那還有沒有天理了?不要說宋春枝一個宮女出身之人都明白一個“理”字,她堂堂的一個皇後娘娘,竟然不能爲天仙妹妹主持公道,豈不是枉爲皇後的身份?
就在雅思琦一身凜然正氣,雄心勃勃準備替天行道之時,隻見劉太醫在紅蓮的引領之下回到了她的面前,令正端着茶盞的她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熱茶,立即起身問道:“怎麽樣?貴妃娘娘到底是什麽病症,有沒有大礙,開了方子沒有?”
雅思琦的急切令劉太醫有些哭笑不得,眨眼之間問出這麽多的問題,真讓他一時難以招架,不知道先回答哪個才好。
“回娘娘,貴妃娘娘身子應該沒有大礙,就是身子太虛了……”
聽到劉太醫口中“沒有大礙”這四個字,雅思琦登時心裏頭松了一大口氣,于是趕快着呢道:“那藥方子開了沒有了?”
“藥方子倒是開了,隻是……”
“有什麽可‘隻是’的?您若是開了方子本宮就趕快吩咐藥房去配藥了。”
雅思琦已經說到這個程度了,然而劉太醫仍是一副欲言又止、頗爲爲難的模樣,令雅思琦很是惱火。
“劉大人,您有什麽話還需要對本宮藏着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