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當她聽到雅思所說的原因竟是與她此前心中所猜完全一緻的時候,暗暗禁不住爲這個皇後姐姐叫好,如果換作是由她來操持皇上的生辰慶賀之事,即便是聰慧伶俐如她,想出來的法子也不過如此。畢竟能夠讓皇上開心的事情恐怕唯有江山社稷了,而她們身爲女人,哪一個都是上不得朝堂之人,而唯有祝壽會的法子,才能博他一笑。因此面對這個與雅思琦幾乎是如出一轍、不謀而合的法子,冰凝是由衷的贊歎。
冰凝是英雄惺惺相惜的贊歎,而其它人在雅思琦将計劃毫無保留地合盤托出之後,則終于表現出來皇後娘娘所期望的歡呼雀躍。原來雅思琦打的是這個主意,怪不得從前她不敢說,因爲冰凝是最受寵之人,同爲皇上的女人,這不是要往死裏鬥嗎?現在好了,冰凝被打入冷宮,作爲皇上嫔妃們全都站在了同一個起跑線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搞特殊化,統統都是天涯淪落人,指望着這一次祝壽上的表現赢得皇上的寵愛簡直就是無稽之談,因此女人們就是使出吃奶的勁,也隻是爲皇上的壽辰增光添彩,而不會任何内讧内耗問題的發生。
而霍沫呢,她再是受寵,就算被寵到了天上,可她終究不是皇上名正言順的女人,換句話說,她就是想參與這場“争奇鬥豔”的祝壽隊伍都沒有資格!除了眼睜睜地坐在一邊看着她的這些姐姐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而她自己隻落得一個靜靜“欣賞”姐姐們的才藝同時被氣得幹瞪眼的下場。
不得不說,雅思琦這個法子真可謂是一箭雙雕,既實實在在地讨了皇上的歡心,又将霍沫收拾得服服帖帖,令她就是想在皇上面前參皇後娘娘一本都沒有任何理由,所以說,她若是想跟雅思琦鬥法,确實還是嫩了一些。
先不說霍沫如何,單說衆人聽了雅思琦的解釋之後,對這個猶如神來之筆的法子贊不絕口,禁不住開始考慮自己有什麽技藝可以作爲壽禮獻給皇上,一時間屋子裏歡聲笑語不斷。淑清因爲資曆最老,所以說話也最是口無遮攔。
“這個法子真是有趣兒呢!那拉妹妹,不是姐姐腦子不好使,而是這輩子你做得最漂亮的也就是這件事情了呢!隻可惜,你是皇後,不能跟姐妹們一同競技,實在是太遺憾了,除了這個遺憾,你這個法子簡直就是好得不得了啦!”
雅思琦是皇後,怎麽就不能跟衆人一起“同樂樂”呢?原來這也是妻與妾最重要的區别之一,皇後是母儀天下之人,凡事都要端莊,是國家的門面,是全天下所有女人的表率與楷模。而嫔妃們則沒有這些條條框框的限制,她們的作用不是母儀天下,不是既不是門面也不是什麽表率與楷模,因此她們不需要被這些世俗的規範所束縛,相對而言自由也更多一些。
這一區别不僅體現在現實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同時也體現在史官的筆墨之下。譬如乾隆皇帝最寵愛的女人,沒有任何争議,孝賢皇後富察氏排在第一位,隻可惜這位皇後也是紅顔薄命,三十幾歲的年紀就過世了。乾隆雖然最愛孝賢皇後,但是并不影響其它嫔妃們受寵,其中就有嘉慶皇帝的生母令懿皇貴妃、慧賢皇貴妃等人,然而同樣都是受寵,這些後妃們的生平在史官的筆墨之下卻是有天壤之别,對于受寵的皇貴妃們,《清史稿》中的措辭是“上甚寵之”,意思就是說“皇上非常寵愛她”,而對于最爲受寵的孝賢皇後,《清史稿》中的措辭則是“上甚重之”,意即“皇上非常敬重(看重)她”。一個寵,一個重,份量孰輕孰重立見高下。
話再說回來,雅思琦想出來如此絕佳的法子,成爲壽宴的大功臣,卻礙于身份,隻能做幕後英雄,不能現身前台,與衆姐妹們一起歡歌載舞,在場之人無不覺得遺憾至極,特别是淑清替大家夥兒說出了心裏話之後,衆人更是覺得對不起皇後娘娘。特别是惜月,雖然剛剛被雅思琦挪揄一番弄了個大紅臉,然而當她知道皇後娘娘将衆姐妹們推到台前,好生表現,以博得皇上的歡心和好感,娘娘自己卻隐姓埋名,不争功勞不搶風頭,隻默默地辛苦勞作操持,也是心有戚戚然。
“是啊,李姐姐說得太對了,您不但想出來這麽一個好法子,還鼓勵姐妹們八仙過海,想盡一切法子讨萬歲爺的歡心,可您自己卻隻能看着姐妹們,妹妹這心裏頭實在是過意不去呢。”
淑清和惜月都表了态,其它人于是也一呼百應。先是春枝道:“是呀是呀,妹妹這麽大公無私,風頭全都讓給了其它的姐妹們,我這心裏也是過意不去呢。”
韻音老實嘴拙,但也同樣急着表達自己的心意道:“要不,我就不去這個同台競技了,陪姐姐您。”
雲芳位份最低,因此很有眼力勁兒地最後一個表态道:“我也不去競技了,跟耿姐姐一起陪娘娘。”
見衆人一骨腦地都放棄了出頭露面的機會想要來陪她一起坐冷闆凳,雅思琦的心裏頭登時覺得熱乎乎的,然而衆人若是都來陪她坐冷闆凳,豈不是要冷了皇上的場?那可是天大的事情,她怎麽會同意呢?
“好了,好了,你們的心意我全都領了,也讓我特别感動,隻是你們都不上場了,萬歲爺的生辰冷了場怎麽辦?”
“不是有那個小狐狸精嘛,她一個人能從頭演到尾都不帶重樣的,還怕什麽冷場?再說了,萬歲爺的眼裏就那小狐狸精最美,演什麽都美得跟天仙似的,咱們演得再好也都不堪入目,污了萬歲爺的耳目掃了萬歲爺的興。”
說這話的自然是淑清,一想到霍沫那副春風得意的模樣,真是氣就不打一處來。說起來也真是奇怪,當初冰凝受寵的時候,她雖然動了無數的手腳也幹了不少的壞事,可是她從來沒有對冰凝恨之入骨的感覺,動的那些手腳無非就是爲了警告和威懾冰凝,讓冰凝知難而退,乖乖地把皇上還給她,至于造成的那些嚴重的後果,完全都是因爲陰差陽錯的緣故,才導緻事态的發展不受她的掌控,也就是說從主觀上來講,她并沒有将冰凝置于死地的惡意。然而面對長江後浪推前浪的霍沫,淑清竟是有一種恨之入骨的感覺。
淑清一直都是情緒化之人,做事情全憑感情,理智少沖動多,不像雅思琦那樣能夠深刻分析其中錯綜複雜的關系。其實她之所以對霍沫厭惡之極,主要還是因爲霍沫這五年來的變化,從前以爲她隻是一個無家可歸,皇上好心收留的借宿客,因此淑清根本就沒有将霍沫放到眼裏,哪裏想到麻雀也有飛上枝頭想要當鳳凰的那一天。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孤女竟然也敢做皇上的女人,也太癡心妄想了。而冰凝當初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側福晉,皇上寵愛自己的妻妾那是天經地義之事,同時又有強大的娘家做靠山,皇上寵愛冰凝自然也是有借助年家權勢的因素在其中,因此對于冰凝的受寵淑清能夠理解但無法接受,才會在感情上隻有嫉妒卻是沒有恨。
另外一個令淑清對霍沫恨之入骨的原因,實際上是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緣于弘時阿哥。淑清現在已經能夠理智地認清現實了,那就是她和皇上之間的愛情已經一去不複返,想要受一世自然是癡心妄想,因此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弘時阿哥的身上,母子相依爲命。從前淑清雖然被冰凝奪了寵,但是她的錦茵格格和弘時阿哥卻是絲毫不受影響,一樣深得皇上的喜愛,特别是錦茵格格,皇上待這個大格格甚至比悠思小格格還要好,阿哥格格可是淑清的命根子,她自己受多大的苦遭多大的罪都沒有關系,但若是她的阿哥格格受了委屈,她定是要找人拼命的,就算是雅思琦她也不會放過。如此相安無事地過了這麽多年,突然間霍沫得寵了,又突然間傳出來弘時阿哥要被過繼給廉親王的風言風語。俗話說得好,無風不起浪,還有一句俗話也說得好,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前腳霍沫才得寵後腳就有了三阿哥過繼的傳言,這也實在是太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