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接了這個傳話之後自然是前思後想了半天皇後姐姐有什麽大事居然需要将姐妹們聚齊在一起,然而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出來一個所以然,隻得是懷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準時前來。果然,當她到的時候,除了霍沫之外,人都已經到齊了,雅思琦本是與淑清正在閑聊,發現冰凝之後,特意招呼了她一下。
“哎呀,年妹妹過來了,趕快趕快,你可是頂頂聰明伶俐的一個人兒呢,你不過來,姐姐這出戲都沒法子開唱呢。”
雅思琦這一句話自然是引得衆人紛紛停下左右閑聊,舉目向門口望來。這若是從前,對于皇後娘娘的這句話不要說衆人,就是冰凝都會禁不住地思忖一番是何用意,不過現在誰也不會如此神經敏感了,畢竟現如今得寵之人換作了霍沫,這個早早被打入冷宮,強大的年家也已經呈苟延殘喘之勢,就算是雅思琦親自起來迎接冰凝,都不會引發任何人的岐義,隻當這些話不過都是她發自内心之語罷了。
冰凝雖然知道雅思琦這番話是真心誠意,但是當着衆人的面也确實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趕快客氣地回道:“多謝姐姐擡愛,頂頂聰明伶俐實在是不敢當,若是有什麽需要妹妹出點力、幫點忙的事情,妹妹十分樂意效舉手之勞。”
“好,好,姐姐就等着你這句痛快話呢!那我就不耽擱大夥兒的功夫,也學學你們這些學問人,來個書歸正傳了。”
雅思琦一句玩笑話逗樂了衆人,卻也是令冰凝萬分不解。
“不是老妹妹還沒有來嗎?怎地就開始了呢?”
“她呀,又不是萬歲爺的女人,今天咱們姐妹們要商議的事情跟她沒有什麽幹系,所以我就不去驚動她了,免得打擾了她伺候萬歲爺,到時候又是我的罪過。”
此話一出,衆人雖然沒有驚呼出聲,心裏頭也是暗暗吃了一驚,料定是霍沫将雅思琦給惹惱了,否則一向識大體顧大局的皇後娘娘可是從來不會當着衆人的面說這種話的。這其中最尴尬的要數韻音了,霍沫是寄居在她的門下,從名義上來講,她是負有管教責任的,現在雅思琦當衆冷嘲熱諷霍沫,實際上是在變相地責備她沒有盡到管教責任,當即是羞愧得滿臉通紅。可是雅思琦隻是話裏有話,并沒有明白無誤地說什麽,她就算是想要承認錯處、賠個不是都不知道如何開口,而且韻音本來就是臉皮薄,如此一來簡直就是如坐針氈般地難受。
韻音的一舉一動雅思琦都看在眼裏,實際上她也是有些責備這個耿妹妹的,自己宮裏的人都管教不住,不僅僅是嚴重失職更是辜負了皇上的充分信任,所以也她要在嘴上先痛快了一陣,讓韻音難受難受,否則那霍沫豈不是登鼻子上臉要上天了?
“好了,好了,人都到齊了,我也就不跟姐妹們打啞謎了。今天請各位過來,就是要商議一下萬歲爺壽辰之事。”
“萬歲爺的壽辰?”
這個内容确實是出乎衆人的意料之外,畢竟皇上每一年的壽辰都是由雅思琦和蘇培盛二人合計好之後,禀報了皇上就緊鑼密鼓地操辦起來,哪裏需要聽她們這些姐妹們的意見?她們直接坐享其成就是。就連冰凝這個又受寵位份又高之人都是沒有機會參與其中,而今天居然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群策群議,簡直是令衆人受寵若驚,而淑清則又是第一個沉不住氣之人。
“妹妹,萬歲爺的壽辰不是你跟蘇培盛合計的事情嗎?這一回蘇培盛那個奴才怎麽腳底抹油了?還是說……”
“姐姐,您先聽我細細說來。前些日子我跟萬歲爺提過這個事情,萬歲爺吩咐了,不要大操大辦,可是現如今國運興盛,百姓安居,邊疆安定,園子也建成了,那麽多的大喜事,不好好慶賀慶賀,妹妹我這心裏頭實在是過意不去呢,所以就捉摸了好些日子,要想給萬歲爺辦一個既喜慶又不隆重的壽辰。
咱們姐妹們跟了萬歲爺這麽多年,哪一個不知道萬歲爺是個不講虛禮又格外風雅之人?那些世上的奇珍異品,姐妹們再是挖空心思去收集,萬歲爺什麽沒有見過?不是我小瞧在坐的各位,恐怕沒有一件能夠入得了萬歲爺的法眼,最終都是丢在庫房了事。而那些繡品信物,也不是我小瞧在坐的各位,姐妹們已經給萬歲爺送了大半輩子了,應該是再也送不出什麽新的花樣來了。再者說了,不是我打擊各位姐妹們,都說愛屋及烏,這些繡品信物若不是出自心上人之手,恐怕也是一樣的入不了萬歲爺的法眼。”
雅思琦這番話不但尖酸刻薄而且不留半點情面,然而在場之人沒有一個能夠理直氣壯地反駁半個字。世上的奇珍異寶對于見怪了這些物件的皇上來講,全都是太普通太平凡了,而且在場的這些女人們要麽家世不盡顯赫,要麽已經落魄,哪裏可能搜尋到那些重量級的寶物來?再說那些男女間的信物,盡管雅思琦的話句句字字戳中衆人的淚點,可是道理卻是明擺在那裏,皇上若是心中有你,你就是送一塊抹布他都會視若珍寶一般,而皇上若是心中沒有你,你就是送雲錦玉帛他都棄之如敝履。因此聽聞雅思琦這段話說下來,全場一片沉默,甚至有些人,譬如淑清,更覺得猶針紮一般地疼痛。
見現場氣氛由于自己的一句“實話實說”而一下子沉重起來,雅思琦有些後悔不已,她本意是想借這段話抛磚引玉,以便自己那個計劃漂漂亮亮地登場,結果卻是不想觸動了衆人的傷心事,場面一下子尴尬起來,于是她忙不疊地重起話頭來圓場。
“哎呀,我就是那麽一說,你們都别往心裏去,今兒找各位姐妹們過來可不是想要傷你們的心呀,而是給大夥尋好處來的。咱們再書歸正傳,怎麽給萬歲爺辦一個既熱鬧又不隆重的生辰宴。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呀想呀,突然間還真就想到一個好法子。記得頭十年前,咱們皇阿瑪六十大壽的那一回,撇開那些場面上的排場之外,還真有一個法子還是既喜慶又不隆重,讓我一下子就開了竅呢。”
“什麽法子?”
惜月是個聰明人,但凡有難題發生的時候她都喜歡動一動腦筋想辦法,今天當然也是,當聽說需要舉辦一個既熱鬧又不太過隆重的帝王壽辰慶祝活動的時候,她的腦子一直都沒有停止轉動,隻是因爲突然間得到這個消息,一時半會兒還沒有想出好法子,因此當雅思琦說她想出來一個好法子的時候,惜月忍不住脫口中而出問了出來。對此,雅思琦隻是笑了笑就繼續開了口。
“鈕祜祿妹妹可真是心急呢,心急可是吃不了熱豆腐的,且聽我慢慢道來。剛才說到皇阿瑪六十大壽的時候,你們有誰可記得哪個事情最讓你們覺得震撼,一直到現在都忘不掉呢?”
“當然是千叟宴了!”
惜月又一次率先脫口而出,然而雅思琦卻是搖了搖頭。
“千叟宴固然難忘,可是咱們萬歲爺哪裏肯同意搞那麽的大排場,不要說千叟,就是百叟、十叟萬歲爺都不會同意呢。”
雖然被雅思琦駁了個體無完膚,但是惜月心服口服,皇上的性格與他的皇阿瑪差了十萬八千裏,盡管他們都喜歡熱鬧,但先皇喜歡奢華,而皇上更愛清雅,千叟宴再是令人震撼、永生難忘,但是對于即将到來的皇上的生辰卻是半點借鑒之處都沒有。
惜月的頭一炮就啞火了,而衆人也終于明白了雅思琦問這句話的根本目的在哪裏,因此她們再是有不一樣的關于先皇六十大壽的難忘之事,也都識趣地閉上了嘴。那些爲六十大壽新建的亭台樓閣再是美輪美奂如若仙境,那些爲六十大壽進貢的隊伍綿延數十裏再是一眼望不到盡頭,那些不論是來自宮廷還是來自民間的祝壽節目再是吹吹打打熱熱鬧鬧的持續近一個月,可是哪一樣都不在她們萬歲爺的喜好範圍之内,爲了免得重蹈惜月的複轍,她們還是免開尊口、少說爲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