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是清風在背後搗的鬼,霍沫仍是不能輕松下來,因爲她自己是女人,當然知道像清風那樣的奴才,如若成爲了皇上的女人,是無論如何不能夠與之和睦相處的,而清風又知道她們主仆之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既然不能和睦相處,又知情太多,又有把柄被抓在她的手中,那麽擺在霍沫面前的唯一一條道路就隻剩下了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這個奴才,永絕後患。
然而想要除掉清風簡直是比登天還要難,一來她整日服侍在皇上左右,霍沫幾乎找不到下手的機會,二來皇上又是一個極爲警覺之人,除掉清風可不是想像中那麽輕而易舉,動靜一定是小不了,霍沫有信心逃得過旁人的眼睛,卻是沒有信心逃得過皇上的眼睛,這個認知令她束手束腳,久久都不敢付諸行動。可是眼睜睜地看着清風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她又怎麽能夠甘心整日提心吊膽地活在一個賤婢的陰影之下?一日不除,一日就是禍患,指不定哪一天就東窗事發了,到時候她還不是一樣的沒有活路?與其東窗事發死路一條,還不如主動出手除掉那個禍患,萬一真就逃過了皇上的火眼金睛呢?
雖然勝算的概率隻有百萬分之一,但也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希望存在,霍沫就忍不住地想要努力去争取。想到這裏,她不禁回想起自己這短短的不到二十年的光景,突然間悟出一條真谛:人生不就是一場賭注嗎?這其中又有無數個小賭注,而她簡直就是菩薩保佑幸運附體。原本說好的親事因爲一場大災沒有了,本來以爲自己會淪落青樓,卻不想因禍得福,借這個機會結實了怡親王,攀上了皇親貴胄;原本郎有情妾有意,怎奈十三阿哥臨陣脫逃下不了決心納她爲妾,本以爲自己會出家古佛青燈伴一生,卻不想又是因禍得福,被十三阿哥送給了他的四哥;原本說好了進了王府無名無份,守住本心無欲無求終了一生,卻不想又是因禍得福,年家倒台了,貴妃娘娘被打入冷宮,一夜之間成了皇上的新寵。
回想完自己的這小半輩子,霍沫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受菩薩保佑的幸運之神,要不然爲什麽每每當她走到山窮水盡的時候,都會不費吹灰之力又柳暗花明呢?要知道她可是沒有主動做過什麽努力,完全都是逢兇化吉。雖然說從前她也曾爲了成爲王爺的女人而煞費苦心,裕嫔娘娘也沒有爲她出一臂之力,然而在她被當時的王爺毫不留情地拒絕和斥責之後,她就收回了那些心思,特别是進了皇宮這些年,攝于帝王的威嚴,她可是安分守己、老老實實,完完全全地死了這顆心。然而老天爺總是這麽的厚待她,總是天無絕她之路,竟然沒動半點心思就突然間成了皇上的新寵。
一路走來雖然坎坷卻是苦盡甘來、好事多磨,還是她笑到了最後,不要說皇後娘娘、貴妃娘娘,所有的主子奴才都沒有想到,就是霍沫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是最終的赢家,這不是老天保佑待她不薄還能是什麽?既然前面每一次都能夠逢兇化吉,那麽這一次不過是除掉一個小小的清風,既不是尊貴的主子,也不是什麽當朝權貴,不過就是一個給皇上暖個龍床的奴才罷了,就算是退一萬步來講,真若是東窗事發,皇上豈能爲了一個清風将她處治了?
終于,她又恢複成爲了當初那個自信心滿滿的霍沫,那個爲了自己未來的人生道路成爲一條金光大道而不惜付出全部努力的女人。然而自信心恢複容易,找到一個真正能夠将清風扳倒的法子卻是比登天還要難。敢動皇上的女人,除了她霍沫估計也就隻剩下齊妃娘娘了,但是齊妃敢于向貴妃娘娘動手可不是赤手空拳,相反她是有足夠的資本,不但爲皇上生過三個阿哥一個格格,而且享有皇上近二十年的榮寵不衰,正因爲持寵才有驕人的資本。再看看她霍沫,隻受寵了幾個月,更不要說一子半女了。可是霍沫也有淑清沒有的優勢,那就是她這顆聰明的頭腦。說到底淑清不過是逞匹夫之勇罷了,所以她才會輸得一敗塗地,而霍沫有一顆堪比冰凝的智慧大腦,就算資曆尚淺又如何?
自信心的迅速恢複固然可喜可賀,然而想要盡快除掉清風卻是個天大的難題,畢竟清風不是個蠢笨之輩,又有皇上的女人這個擋箭牌,令霍沫着實費盡了心思,然而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一旦被人盯上了,還是被霍沫這樣頭腦靈活之人盯上了,清風注定是要在劫難逃。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話說當日霍沫從九洲清宴含恨退下之後,屋子裏隻剩下了清風與皇上,鑒于前一次清風衣衫不整前來當差之事發生之後,皇上一直刻意避開與她單獨接觸的機會,特别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然而今天卻是事情這麽不湊巧,先是喊來霍沫伺候他筆墨,繼而被雅思琦氣得沒了心情,又将霍沫給罵了回去,而且爲了斷了她千方百計企圖留下來的心思,故意跟她說有清風伺候,要她不必自作多情。然而當霍沫和無雙真的退下之後,皇上又後悔起來,當時爲了逞一時口舌之快落下如此尴尬局面,早知道先将高無庸喊來再讓霍沫退下才好。
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而且還是一個對他有所企圖嫌疑的奴才,皇上的心裏說不出來的心煩意亂,爲了不讓清風得了空子興風作亂,皇上不得不小心謹慎行事。
“你去喊高無庸過來。”
“回萬歲爺,您這裏現在沒人在身邊伺候,要不奴婢……”
“朕又不是卧病在床,寸步離不開人!你現在就趕快去喊他過來!”
結果清風剛要擡腳前去辦差,就聽門外有人禀報道:“啓禀萬歲爺,高公公肚疼難忍去看了大夫,擔心您這裏有差事,就讓奴才趕快先過來給您回個話。”
外面傳話的奴才話音還不曾落下,就聽屋裏皇上怒罵出聲道:“真是個沒用的奴才!”
傳話奴才不知道這些事情的前因後果,此刻聽到皇上罵“沒用的奴才”以爲罵的是他,吓得撲通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頭道:“奴才沒用,奴才沒有,不能伺候您,奴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按照規矩,隻是貼身奴才才能夠進到主子的内室服侍,其它奴才隻能是止步屋外,這下可好,高無庸鬧肚子,清風居心不良,弄得皇上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傳話奴才還在他耳邊不停地禱告求饒,氣得他當即怒呵道:“通通都給朕退下去,一個都不要再來煩朕!”
傳話奴才自然是屁滾尿流地即刻退了下去,清風也因爲前車之鑒不敢久留,因此眨眼之間屋子裏就剩下了皇上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卻是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更不要說信任的人了,令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凄涼之感。都說高處不勝寒,今天他可算是足足實實地品嘗了一番孤家寡人的味道,這個味道實在是令他太不好受了。
他有治理國家的雄心壯志,也有站在權力巅峰的躊躇滿志,也有實現理想與夢想的狂喜欣慰,當然更有孤獨前行的痛苦難過。他得到了許多,也失去了許多,可是他卻從來都沒有後悔過,俯仰不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他,從都知道“後悔”二字怎麽寫,即便是失去的更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