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你呀,等咱倆将來被清風賣掉了你還在給那小賤人數錢呢!别以爲她做什麽事情全能夠遮人耳目,卻是老天爺長眼,偏偏遮不住本姑娘的眼睛和耳朵!”
“啊?主子,此話怎講?清風她做了什麽事了?”
“什麽事?當然是狐媚萬歲爺了!還能有什麽!”
“狐媚萬歲爺?”
無雙一聽這話,當即是目瞪口呆,過了好久都捋不直舌頭,因此半天也沒能再多說半個字來。霍沫見無雙如此震驚的模樣,着實地痛心疾首,清風雖然也不是等閑之輩,但若是論起精明來,确實是還要在無雙之下,然而就是那個精明不如無雙的小丫頭,竟然也敢将主意打到皇上的頭上,霍沫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惱恨與羞忿。
“怎麽不說話了?你是不相信還是……”
“回主子,奴婢不是不相信,隻是覺得清風那小賤丫頭實在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奴婢待她實心誠意……”
“你這麽精明的一個小人精兒,怎麽連這麽點兒貓膩都看不出來?”
“回主子,其實,其實奴婢已經看出來了……”
“既然你已經看出來了怎麽還這麽一副震驚無比的模樣?”
“回主子,奴婢看出來那小賤丫頭心懷不軌,可是,奴婢萬萬沒有料到萬歲爺真的能收了她。”
說到這裏,無雙簡直是要把腸子都悔青了。前些日子她确實是看出來清風也和她一樣做着試圖成爲皇上的女人從而當上主子的清秋大夢,不過以無雙的算計,想來想去皇上也不絕對不可能看得上那個丫頭,要模樣沒模樣,要學識沒有學識,況且皇上從來都不是吃窩邊草之人,否則哪裏輪得上清風?紫玉和珊瑚容貌出衆,連十三阿哥都要拜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婵娟貼身服侍在皇上的身邊,朝夕相處;吉爾是雅思琦的遠房堂妹,有大福晉的鼎力支持……,哪一個拿出來不都是響當當的?可是哪一個都沒能殺出一條從丫頭到主子的血路來,怎麽偏偏這個要什麽沒什麽的清風居然能夠悄沒聲地快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有了清風,她無雙豈不是更要希望渺茫了?
不要說無雙既不能理解又氣恨難平,就是霍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無雙看出來清風對皇上心懷不軌,霍沫也看出來了,雖然清風掩飾得非常好,但是禁不住霍沫主仆三天兩頭地出入九洲清宴,再是道行高深之人掩飾一天容易,掩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就太難了。盡管清風天資聰穎,然而霍沫主仆實在是技高一籌,因此沒過多久就被她們識破了她心裏的這個小秘密。
按理說皇上不是比霍沫和無雙頭腦更睿智、眼光更毒辣嗎?高無庸不是比她們接觸清風的機會更多嗎?怎麽他們兩人都沒有看出來呢?皇上當然是因爲把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了江山社稷之上,連自己的女人都顧不上,哪裏還有閑功夫用在一個奴才的身上?若不是那一回清風太過急功近利,衣不遮體地前來當差,皇上恐怕是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清風對他動了歪心思,隻是苦于沒有真憑實據又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适的奴才人選而不得不繼續将清風留在身邊。
而高無庸呢?與清風幾乎一天到晚形影不離地服侍在皇上左右,怎麽也沒有發現?原來高無庸和皇上一樣,都是兩耳不聞窗上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皇上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江山社稷上面,高無庸則是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伺候皇上上面,哪裏還有閑功夫去捉摸清風的一舉一動?再者來講,他在朗吟閣當差七八年,在養心殿當差兩三年,皇上是什麽人他還不知道?所以他既沒有閑心思去觀察清風,也絕對相信皇上不會跟哪個奴才不清不楚。
霍沫和無雙就不一樣了,她們是女人,争風邀寵是她們生活的全部内容和全部意義,因此即便是沒影兒的事情都還有可能空穴來風、捕風捉影,更不要說清風确實是懷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和心思,自然是一逮一個準兒。
霍沫和無雙一樣都不相信皇上會吃窩邊草,讓清風這個小賤人得了逞,一直都是信心滿滿、驕傲自負,而且她們主仆已經達成了相互幫助、相互提攜、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主仆同盟,然而萬萬沒有料到,竟是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被清風這個丫頭破壞了她們的全盤計劃。
今天皇上先是吩咐霍沫前來伺候筆墨,半途又以沒有心思和興緻爲由反悔了,反悔了倒也無妨,卻是尋的理由是有清風伺候才不需要她,這個結果對霍沫而言簡直就是奇恥大辱!不但被一個什麽都不如她的奴才奪了帝王恩寵,還是當着清風的面三番兩次地嚴詞拒絕了她,這讓霍沫如何咽得下這個惡氣?
更讓霍沫無法接受的是她們主仆居然還在向清風搖出了橄榄枝,意圖将清風拉攏到她們的同盟之中,卻是不想清風早就已經是皇上的人了,她們哪裏能夠是盟友?完全就是敵人!
爲什麽霍沫可以将無雙拱手相讓給皇上,主仆二人繼續和睦相處、姐妹情深,卻是要與清風反目成仇呢?當然還是因爲清風的身份。清風是皇上的奴才,如果她隻是皇上的奴才,那麽因爲利益關系,霍沫是能夠輕輕松松地與之結成同盟的,但若清風成爲了皇上的女人,她還有什麽必要與霍沫結同盟呢?不像無雙,因爲沒有接近皇上的機會,又是奴才身份,靠她自己的能力幾乎不可能攀上皇上這根高枝,所以需要霍沫從中牽線搭橋,又因爲無雙自幼服侍霍沫,從忠心角度來講,也是大大高于清風的。
清風若隻是個奴才,爲了掙些銀兩,再多謀個羽翼,選擇與霍沫結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放眼整個後宮,也隻有霍沫能夠滿足她的這兩個願望。畢竟現如今,隻有皇後和霍沫在皇上面前說得上話,而雅思琦根本就沒有任何利益驅動需要清風這種奴才的相助。
而在清風已經是皇上女人的情況下,若論圖錢财,皇上的賞賜就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山銀山,若論圖前途,都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以皇上的性格,早早晚晚、大大小小都會給個名份,哪裏還需要利用霍沫從中牽線搭橋?
正是因爲想通了這些錯綜複雜的關系,霍沫才會在震驚、羞忿之餘感覺到深深的恐懼。她恐懼什麽呢?當然是透過這些表象,看到問題的本質,清風根本不需要霍沫半點提攜與幫助,卻還痛痛快快地答應了與她們主仆結盟,這說明什麽?說明要麽是清風将她們主仆給耍得團團轉,要麽是皇上假借清風之手向她們主仆不動聲色地發出了嚴重警告!
這兩個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原因,霍沫一時間也搞不清楚。若是清風自己一個人擺下的這個陷阱,霍沫還真不是小瞧了她,就憑清風的資質,耍了别人她相信,耍了她霍沫還真是天大的笑話。
可若皇上是幕後主使的話,依照皇上眼睛不揉一顆砂子的脾氣禀性,怎麽可能讓她們主仆踏踏實實地逍遙法外?
就是因爲想不清楚到底哪一個才是事實的真相,霍沫才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之中,若皇上是幕後主使,那麽她還能活到明天嗎?若清風玩弄她們主仆于掌股之間,那麽接下來的遊戲她們該怎麽玩?她還有這個膽量繼續玩下去嗎?事到如今,她就是不想玩下去也是毫無退路可言,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踏上了這條追名逐利的道路,不是她想不玩就能夠不玩的,還得看清風答不答應,誰讓她知人知面不知心,成千上萬的奴才,唯獨看中了最毒最狠的這一個?完全是她咎由自取!
眼見着霍沫幾乎将銀牙咬碎的痛苦模樣,無雙也是心疼不已,雖然得知清風已經先于她爬上了皇上的龍床,無雙也僅僅是意識到了她家主子與那個丫頭之間的奪寵之恨,完全沒有再想到後面的深層次問題,因此對于霍沫勸導與安慰也僅僅是限于皮毛之上。
“主子,事到如今也隻能是暫且如此,清風畢竟是有萬歲爺護着,輕易動她不得。現在夜深了,奴婢還是服侍您先回去吧,現在天氣涼,您的身子骨再結實也禁不住這麽重的風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