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琦和雪薇母女倆一個哭哭啼啼一個放下狠話,一時間屋子裏吵吵鬧鬧亂成一鍋粥,皇上見此情景禁不住地皺緊了眉頭,哪一邊他都不好出手相助。他若是站在小格格這一邊,雅思琦畢竟是做皇額娘的,臉面上定是會太難看了;他若是站在雅思琦這一邊,小格格才在冰凝那裏受了責罰,現在不管是她的皇阿瑪還是皇額娘還不好生安撫,定是會讓雪薇傷心至極。就在他左右爲難之際,眼見着因爲雅思琦怒吼總算是令雪薇登時停止了哭訴,皇上猶豫了片刻這才開了口。
“雪薇,朕問你,貴妃娘娘擅自重罰了你,你非但不記恨于她,現在反而在朕和你皇額娘面前苦苦爲她求情,這是爲何呢?”
雪薇才被雅思琦厲聲怒吼一番,還不待她緩過神兒來又被皇上直接問了這麽一個棘手的問題,這可是她最害怕的問題,最不敢說出口的問題,沒想到皇上一眼就看出來了關鍵,直截了當問了出來,小格格連清風的對手都不是,更不要說跟她的皇阿瑪過招了,當即一下子就驚慌失措起來。
“臣女,臣女,那個,娘娘,皇阿瑪……”
雪薇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又不能不回答皇上的問題,當即是語無倫次、胡言亂語起來。皇上見雪薇這一晚上的反應都很是不尋常,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但是又非常明顯,小格格不想說出事情的真相,因此他大概也是心下了然,畢竟當着雅思琦還有一衆奴才的面,小格格有抵觸心理也是正常的。隻是這個事情總歸是要有個說法的,後宮可以争風吃醋,但絕對不可以動用私刑,冰凝這一回可是犯了皇家大忌,犯下天大的罪過,就算是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她!于是皇上轉過頭來面向了雅思琦。
“朕剛剛責備你對小格格‘不聞不問’,你不但不虛心接受,反而頂撞于朕,現在你倒是看看,雪薇被貴妃娘娘擅自動了私刑,你還有什麽話可說?後宮是你的領地,朕放心放手交給了你,你可是好,就給朕弄成這麽一個樣子?你真是辜負了朕的一片信任!
現在人證物證都在,朕就想聽你一句話,你到底怎麽處置!雪薇可是你的小格格,雖然平日裏與湘筠一起上學堂,一起讀書遊戲,但她可是管你叫一聲皇額娘,除了朕和你,誰敢動小格格一根手指頭?若是在朕的授意之下朕自然是無話可說,可是朕什麽時候同意過她可以任意處置小格格?她怎麽管湘筠朕不管,她不經朕點頭應允就擅自行事,她眼裏哪裏還有朕,又哪裏還有你這個皇後?
在後宮中動用私刑是犯了大忌,朕就再是念在以往情份上想要放她一馬,可是後宮不止她一個女人,朕這一次放過她,往後别的女人也擅自動用私刑,也求朕放過一馬,朕也同意?那老祖宗立下這個規矩還有什麽用?
你,你到是說話呀!這一回你到底打算怎麽處置于她?”
根本就不用皇上來問,雅思琦早早就在思考這個問題,後宮雖是她管轄的領域,但皇上是天子,當然可以直接裁決,此刻特意詢問她的意見,充分體現了他對她的尊重。可是他越是尊重她,她越是犯愁。本意上雅思琦當然是想要挽救深陷水火之中的冰凝,可是她有什麽理由不處罰她呢?總不能将實情告訴皇上,說雪薇是罪有應得吧,雖然小格格是她的養女,可雅思琦待她可是跟親骨肉沒有兩樣,因此從私心上來講,她當然不能跟皇上吐露實情,害得小格格再受罪,那樣的話,不但她心疼得受不了,冰凝的這個圍魏救越的苦肉計也白白地浪費了,想必冰凝若是知道了這個結果,定是會埋怨她一輩子。
冰凝她想救,雪薇她想保,手心手背都是肉,卻又沒有半點法子兩全其美,雅思琦簡直是要被皇上給逼得瘋掉了。
結果就在她臨近崩潰邊緣的時候,突然間皇上的一句話炸響在她的耳邊,令她頓時有醍醐灌頂之感。哪句話呢?就是那句“除了朕和你,誰敢動小格格一根手指頭?若是在朕的授意之下,朕自然是無話可說,可是朕什麽時候授意過她?”
對啊,對啊!除了皇上和皇後,沒有任何人能動得了小格格,除非皇上授意給誰,皇上沒有授意給冰凝,但是她有權利動小格格,她也同樣可以授意給冰凝動小格格!
突然間大腦開了竅的雅思琦心中一陣止不住的狂喜,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突然間看到燈塔一樣,這艘在黑暗中遇險的大船終于得救了,深陷泥潭的冰凝終于有救了!
雅思琦實在是太高興了,根本控制不住地激動萬分,就連她回話的語調中都帶着顫抖,隻是這顫抖中有一部分原因是太過激動,還有一部分原因則是出于對皇上能否聽得進去她的片面之辭而心中沒底。
“回萬歲爺,臣妾有一事相禀,隻是雪薇剛剛受了不小的驚吓,她外表看着結結實實的,可實際上身子骨也弱着呢,另外她來之前已經歇下了,才将她從炕上喊過來,所以,臣妾擔心她……,另外您要問的不是都問過了嗎?”
非常明顯,雅思琦這是想要避開雪薇,爲什麽呢?因爲她事先沒有與小格格串通訂立攻守同盟,下面她打算跟皇上說的那番話全都是一派謊言,小格格哪裏知道她這是爲了救冰凝才不得不編造出來的謊話,因此雅思琦擔心小格格天真無邪、童言無忌,一下子說漏了嘴,豈不是要将她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計劃毀之一旦?因此最保險的法子就是趕快将小格格送走,那時候她想說什麽就說什麽,一點兒問題都沒有。
皇上也确實是把需要問的話都問完了,另外現在時辰已經很晚了,小格格确實是體力和精力都不濟,于是沒打磕巴地應了下來。
“好,朕允了,環兒。”
由于剛剛所問之事極爲機密,環兒沒能進屋服侍她家主子,隻是在屋外候命,此刻聽到皇上吩咐,立即應聲進了屋來。
“回萬歲爺,奴婢在。”
“你先服侍你家主子退下吧。”
雪薇一聽說自己要退下,當即急了,畢竟貴妃娘娘受她牽連,她若是在的話,還能替娘娘解釋解釋,她若是不在,娘娘豈不是連個幫襯之人都沒有了,當即是急得朝皇上說道:“啓禀皇阿瑪,臣女不困也不累,還是讓臣女留下來給您回話吧。”
皇上當然是挂念格格的身體,因此根本不會同意:“怎麽,你連朕的話都不聽了?”
皇上闆起面孔來的樣子還是很威嚴的,因此雪薇當即是吓得不敢再說半個字,環兒很是機靈,見狀趕快趁機将自家主子朝門外扶去,于是在懵懵懂懂之間小格格就退下去了。
見雪薇主仆很快就不見了身影,皇上又是急性子,于是立即吩咐道:“好了,都退下了,你到底有何事要說與朕聽?”
屋子裏終于恢複了甯靜,雅思琦狠狠地強壓住心底的顫抖,穩了好半天的神兒才得以啓齒。
“回萬歲爺,剛剛,剛剛臣妾隻是因爲光顧着哄勸四格格,所以才,才沒有來得跟跟您仔細禀報。實際上年妹妹責罰四格格也是事出有因,不是擅自動用私刑……”
“噢?事出有因?那朕倒是要好好聽聽,到底什麽原因能讓她這麽膽大妄爲的。”
“回萬歲爺,您請息怒,您請息怒,是,是這麽回事兒。”
雅思琦狠狠地咽了幾口唾沫才又繼續說道:“那日中秋家宴之前,臣妾一直叮囑四格格,‘今天你的阿瑪跟額娘都要過來參加宴席,你可是要好生給你阿瑪跟額娘磕幾個響頭,來了園子裏這麽些日子,一直都得空回府去呆些日子,實在是不孝,所以一會兒見了可千萬記得行禮請安磕頭才是。’四格格當時答應臣妾好好的,結果到了宴席上見了她阿瑪跟額娘之後,竟然将臣妾的叮囑全都忘記在了腦後頭。那天人多事情也多,後來又有那個賽酒對詩,一下子就全忘記了。後來待臣妾想起來的時候,十三弟妹早已經醉了,老十三後來也随您回了這裏,所以臣妾很是生氣,想要好好教訓一下四格格,隻是平日裏四格格一直跟湘筠格格吃住在一起,當天時辰也晚了許多,臣妾那裏也沒有來得及準備,不想耽擱了四格格歇息,又不想這件事情就這麽黑不提白不提地過去了,所以臣妾就吩咐年妹妹,要她代臣妾好好教訓教訓四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