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雖然知道清風是在拿橋,但她也是知道,皇上的脾氣确實也是喜怒令人捉摸不定,這墊話的差事實在是不好做,于是趕快接上一句道:“姐姐知道萬歲爺日理萬機,國家大事哪一件也不會省心,所以心情不好也是在所難免,這不,我家主子不是過來服侍了嗎?想必不多時萬歲爺就定是能好了呢。”
清風知道無雙這是在跟她讨價還價,不過現在也不是讨價還價的時候,待事成之後再讓她們主仆掂量着看吧,畢竟她們這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亂嚼舌根,萬一被屋裏的頂天大主子聽到,那可是她們兩個人誰也别想逃脫幹系,于是無心戀戰的她随口回了一句:“借你吉言吧。”
結果這兩個丫頭才剛剛說完正事兒,還不待她們再扯幾句閑往篇兒呢,就聽屋裏傳來了皇上的吩咐聲:“清風,無雙,趕快進屋來伺候。”
兩個丫頭應聲進了屋裏,隻見霍沫正陪着皇上下棋呢,兩人不知道要她們伺候什麽,但也不敢出聲相問,于是戰戰兢兢地立在門邊上。皇上見兩個奴才躲得遠遠的,心裏一陣子惱火登時湧上心頭。
“你們躲在那邊兒上做甚?清風,你去送些幹果過來,這麽長時間了,朕都餓得前心貼後心了。無雙,你家主子坐的功夫長了,腿都要麻了,你趕快過來給捶捶腿。”
兩個丫頭一聽這個吩咐,趕快各自當起差來,而皇上與霍沫則繼續對弈厮殺,不亦樂乎。眼看着快要二更天了,皇上的棋藝與霍沫比起來那是當然是高了不是一星半點,因此下來下去總是他赢她輸,漸漸地也就沒了興緻。
“好了,好了,朕總赢你,也怪沒意思的,索性就到這裏吧。”
霍沫聞言甚是奇怪,雖然她的棋藝确實不如皇上,滿盤皆輸是在所難免的,但是誰不都希望赢棋嗎?怎麽皇上赢了棋還不高興,難不成輸了才高興?霍沫現在在後宮中的形勢實在是不容樂觀,除了韻音時不時地幫襯她之外,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因此牢牢地抓住皇上的恩寵是她唯一的出路,而牢牢抓住皇上的法子除了哄他開心之外,她也是無計可施,結果現在連哄皇上開心她都做不到,實在是太過打擊她的自信心了。
“回萬歲爺,子臣惹您不高興了嗎?”
“噢,沒有,沒有。”
“那,您不是覺得沒意思嗎?”
“噢,你這說個呢,沒什麽了,你的棋藝不精,朕自然是覺得沒有興緻,隻是覺得下棋沒興緻罷了。”
皇上雖然很有耐心地解釋了一下,但是霍沫的心裏卻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似的,頗有些喘不上氣來的感覺,于是趕快自我解嘲一番道:“回萬歲爺,子臣确實是棋藝不精,最初隻是學了些皮毛,後來也沒有花心思在這個上面,這些日子見識了您的棋藝,子臣确實是自愧不如。子臣知道,若是想要提高棋藝,除了自己要有悟性之外,一名高師也是必要的,所以,子臣鬥膽想要問您一下,不知道哪位宮人或是朝廷命婦的棋藝精湛一些,子臣确實是想要拜她爲師,早早提高棋藝才好。”
皇上叫霍沫過來下棋不過是在繁忙的公務之餘想要換換腦筋而已,此刻見霍沫認了真,當即有些後悔剛剛随口埋怨她棋藝不精之語,然而說過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來了,于是隻得是疲于應付。
“那個,朕哪裏知道哪個宮人還是命婦的棋藝精湛,朕又沒有與她們對過弈,你這個問題可是把朕給考問住了呢。”
“噢?原來如此,那您肯定是與娘娘們對過弈吧,哪位娘娘棋藝高深呢?”
“當然是貴妃娘娘。”
皇上這句話根本就沒有過腦子就随口說了出來,說完之後才發現好像這句話說得有些不合時宜。霍沫與冰凝的恩怨他是非常清楚,從前隻是奪寵之恨,也隻是面和心不和,現在又有了手下敗将這一層關系,想必已經是直接撕破了臉皮,他再直接誇贊冰凝棋藝精湛,簡直就是火上澆油。然而這一次又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想挽回也是沒有任何可能,于是不得不再趕快和些稀泥,解釋一番。
“那個,其實她的棋藝也不是有多好,而是她的腦子實在是鬼怪得很,每每赢不了朕的時候,總是能夠想起一些邪門歪術出來。你也知道,朕一貫都是行得端做得正,從不曾想那些旁門佐道,所以跟她對弈,簡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您這麽一說,子臣确實有豁然開朗的感覺,所以,子臣可不可以鬥膽問一句,除去旁門佐道不說,您認爲是貴妃娘娘棋藝高超還是子臣的棋藝技高一籌呢?”
“這個……”
前兩次都是因爲脫口而出惹出來了大禍,這一次皇上也學精了,凡事還是先經過一下大腦再開口爲好。霍沫如此刨根問底,他自然是心知肚明,就是因爲前兩天栽了顔面,今天想要挽回來一些罷了,隻是這個問題實在是太不好回答了。說冰凝棋藝高超吧,簡直就是對霍沫的沉重打擊,對詩不行,對弈還不行,霍沫的臉面實在是沒地兒放了,可是說她的棋藝精湛吧,本心而論,冰凝除去邪門歪術之外,實打實地拼真功夫,還确實是要在霍沫之上。
“好了,好了,棋藝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若是真想好好長進長進,朕就給你尋個可靠的師傅,有了名師指點,再有朕時不時地陪你練棋,想必你就能很快地長進一大截呢。”
“好啊,好啊,萬歲爺,子臣就讨您這個吉利話兒了,您今天所說可是千萬要算數,子臣既要拜名師,也要您時不時地與子臣練棋,到時候子臣的棋藝長進了,您的臉面也有光呢。”
“好,好……,”
“萬歲爺,光好可是不行的,要一言爲定,一言爲定噢!”
“朕是天子,豈能說話不算數?那個今天功夫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朕也要忙公務了。”
“多謝萬歲爺恩典,子臣先敬謝您了。”
霍沫歡天喜地地退下了,皇上卻是犯了難。剛剛她那麽興緻高漲地要求拜師學藝,皇上雖然嘴上沒有說,但心裏早就看出來,她這是想要将對詩丢掉的顔面從對弈上找補回來,看吧,不出三個月,霍沫一定會千方百計找個法子搞一場與冰凝之間的對弈大戰。想到這裏,他隻覺得頭痛不已。
霍沫與他之間的拜師之約清風作爲皇上貼身伺候的奴才當然是從頭到尾都看了一個清二楚,皇上能夠這麽有耐性地待霍沫,着實是令清風小小地驚詫了一下,也更加對自己做出的攀上老姑娘這棵高枝的決定暗暗慶幸不已,于是格外上心地尋找着能夠跟皇上不顯山不露水地遞話的機會。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隻要清風做個有心人,老天爺自然是會給她機會的,這不,才不出兩天,機會就來了。這一天,皇上與群臣商議了一天的公務,頭痛得厲害,于是待衆人退下之後,他讓所有的奴才都退下去,隻留了清風一個人近身伺候品茗散心。
“清風,這幾天皇後娘娘沒有遞話過來說有事前來禀報嗎?”
“回萬歲爺,奴婢沒有見到紅蓮過來,想必娘娘是沒有吩咐。”
“哎,這人呀,有事情禀報心裏煩,沒事情禀報又覺得不踏實,但願一切都平安無事就好。”
“萬歲爺,您若是不說這話,奴婢也不敢說這些話,實在是逾越了,可是您今兒說到這兒了,奴婢擔心若是不說,又要落下一個欺君之罪……”
“噢?你什麽時候說話也開始吞吞吐吐的了?有事情自然是要說,你早就應該禀報于朕,再若是耽擱下去,有了什麽事情,朕定是要拿你是問!”
皇上一聽清風這語氣就是話裏有話,當即氣得一股無名火就竄上了頭頂,從主子到奴才,怎麽一個一個都那麽不讓他省心呢?
清風當然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氣,那是火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因此也不敢再支支吾吾,當即是開口道:“回萬歲爺,奴婢也隻是聽人說的,奴婢沒有親眼所見,生怕是誤傳的閑言碎語,所以皇後娘娘沒有禀報,奴婢自是不敢多言……”
“你到底說還是不說!你簡直是要急死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