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萬歲爺,子臣還是略略能夠飲得一些酒的,還要勞煩您挂念,甚是不安呢。”
“诶,此話差矣,怎麽說也是朕連累了你,這心裏委實地過意不去呢。”
皇上與霍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互謙互讓,冰凝隻當是空氣沒有絲毫的在意,卻是雅思琦聽不下去了,本就是心直口快之人,又仗着自己皇後的身份,自是铤身而出、仗義直言。
“啓禀萬歲爺,這擊鼓傳花還玩不玩了?”
雅思琦或許是被他們兩人不避諱旁人的你情我濃刺激到了,竟是沒有半點掩飾地顯露出來十足的厭煩之情,霍沫自是聽得出來,不過有皇上撐腰,還怕什麽皇後發飙?皇上也是聽出來了雅思琦語氣中濃濃的厭煩之情,禁不住有些疑惑,要說皇後娘娘可不是小肚雞腸的妒婦心态,當初都能夠主動出面勸冰凝與他言歸于好,怎麽可能對他與别的女人恩寵有加心懷不滿呢?若是冰凝出口帶着滿肚子的酸氣還情有可原,雅思琦可真不是這種人呢。
雖然搞不明白雅思琦爲何突然間妒心大發,雖然自己連輸兩局,但遊戲卻還是應該繼續,難得這麽多人湊在一起,難得一家人其樂融融,而且自從登甚以來,他一心忙于公務,難得有機會如此放松,又因爲才剛剛出先皇的孝期,終于解除了飲酒之戒,因此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應該繼續才是,掃了衆人的興實在是不好。于是他沒有追究雅思琦的失禮,而是随口應承下來:“當然是要繼續了,前三輪隻是走走過場,從這一輪開始,朕可是要連赢五局的。”
皇上金口玉言就是聖旨,此外在場之人除冰凝以外,全都是希望遊戲能夠繼續進行,畢竟這麽好玩的事情她們還沒有玩夠呢。霍沫想着翻身,十三府小福晉們想着無論如何也要赢對方一局,雅思琦她們就更不要說了,一口氣連赢三局,運氣好得不得了,哪肯輕易罷手?因此衆人全都是賭徒心理,輸了的想要翻本,赢了的人還想再赢,一場賽事就這樣再度開始了。
照例是湘筠走上前來蒙了紅綢布,照例是雪薇将鼓點敲得神入鬼沒、高深莫測,就連皇上都猜不出她會在什麽時候停下來。不過這一回跟前三回不同,鼓聲很短,才敲起來沒幾聲就突然間停了下來,而不是像前三回那樣時快時慢吊着人們的胃口,如此短的時間結束擊鼓結結實實地打了衆人一個措手不及,隻見惜月一臉惱怒地盯着手中的花球。爲什麽她這麽惱怒呢?原來這花球是在最後一刻被坐在她身邊的淑清幾乎是硬塞進來的。
不管淑清還是惜月都是冰凝一隊的,她們誰接了花球都要由冰凝來答詩,隻是淑清又與旁人略有不同,因爲淑清是念過幾天書,識過幾個字的,不像惜月,壓根兒就沒讀過書沒寫過字兒,此刻可以大顔不慚地請求冰凝幫忙,而淑清則不一樣了,好歹也是讀過些詩書之人,卻因爲技藝不精而不得不請求冰凝幫忙,她這張老臉實在是覺得沒處放。
特别是那一年行酒令的時候,由于她的頻頻失誤拖了皇上的後腿,導緻他最後不得不成爲冰凝的手下敗将,不要說皇上心不服氣不順,淑清也是覺得格外愧疚。就好比今天的霍沫與皇上,霍沫本來是有取勝實力的,生生被皇上一次次地當了攔路虎,所以看到今天的皇上,淑清就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實在是不想再被衆人嘲笑。
再一個令淑清不想接花球的原因就是現如今三阿哥弘時要被過繼給廉親王的風聲還一陣緊似一陣,這個時候她當然是一方面要千方百計地尋找能夠給三阿哥臉上增光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要小心謹慎行事,萬不可有半點差池,因此這種逞強不成反遭人恥笑之舉是極其不明智的。
因此當她接到手的花球剛要急急地傳出之時,鼓點居然停了下來,淑清一下子就懵了,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在鼓聲已經收起的時候,還是将花球塞進了她右手邊的惜月手中。
惜月被淑清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之舉氣得滿通紅,然而當着皇上的面,她又不可能像淑清那樣耍無賴,再将花兒硬還回去。其實她對于接到花球一事并不反感也不抵觸,直接請冰凝代答即可,隻是不明不白地遭淑清陷害之事還是讓她氣結于胸。
雖然吃了啞巴虧,但現在不是發作的時候,畢竟沙漏正在飛速地流逝,因此她跟淑清掰扯實際上就是在爲難冰凝,畢竟留給冰凝的時間太少了,再是才女也要稍稍思考一番才是,無奈之下,惜月隻得是強壓下心頭的怒火,起身朝冰凝拱了拱手道:“年妹妹,這一回姐姐可就要全指望着你了。”
淑清硬塞花球到惜月手中的情形冰凝并沒有注意看到,因爲按照坐次,是雅思琦挨着冰凝,冰凝後面是淑清,淑清後面是惜月,當冰凝将花球遞到淑清手上之後鼓點就停了下來,冰凝以爲花球在淑清的手上。按照齊妃娘娘那般争風頭、愛拔尖、要臉面的性子,這一次定是淑清自己答詩,不會求到她的頭上,因此冰凝傳過花球後就去低頭飲茶,結果一口茶沒有喝進肚子裏呢,就聽惜月請她答詩。這是怎麽回事兒?不是應該淑清答詩嗎,怎麽變成惜月請她出馬了?
冰凝一臉茫然地望向惜月,惜月當着衆人的面也不好指責淑清,因此隻能是又尴尬又焦急地開口道:“年妹妹,你快些答詩吧,沙漏都快到了……”
冰凝可不是軟柿子随便被人捏鼓的,但此時是比賽場合,誰會管你們内讧的事情,隻要比賽結果,特别是對方連輸三局的情況下,當然是更樂意見到冰凝一方内讧不斷,不戰而敗,那豈不是坐享其成?
冰凝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間被推到台上,自然是有些手忙腳亂,特别是惜月提醒她沙漏的事情,更是令她心急如焚,因此倉促之間臨危受命,令雅思琦、薩蘇等人都她緊張地捏着一把汗。
冰凝過了初期的慌亂之後,迅速高速呼吸,趕快将早已經想好的句詩誦讀出口:“十輪霜影轉庭梧,此夕羁人獨向隅。未必素娥無怅恨,玉蟾清冷桂花孤。”
一首詩對完,房裏頓時陷入了沉寂之中,雅思琦和薩蘇等人因爲不懂詩書,自然是不知道冰凝這詩答得如何,雖然她倆對冰凝完全有信心,但此刻終是有些怯陣,十三阿哥則是千方百計地在雞蛋裏挑骨頭,總共28個字的詩句,他是翻過來掉過去地一字一字地扣着,希望從中挑出毛病來,哪怕是骨頭渣子也好。霍沫的心理與十三阿哥一樣,不過她已然是在心中率先認輸了,因爲她不像十三阿哥那般擅長此道,因而就是挑毛病也沒有十三阿哥那麽精細,大面上過了一遍就悄然舉了白旗。
雖然屋裏擺了圓桌,但是兩隊人馬幾乎是對面而坐,因此剛剛淑清将手中的花球違規硬塞到惜月手中,惜中怒不敢言求助冰凝,冰凝毫不知情在低頭喝茶之際臨危受命,這一幕幕情形一丁點兒都沒有能夠逃得出皇上的火眼金睛。然而他的選擇是沉默。此刻當冰凝将詩句誦讀出來之後,他也和十三阿哥一樣在心中仔細地挑着冰凝的毛病,然而結果卻是令人失望的。
當屋子裏沉寂了許久之後,十三阿哥終于放棄了,他将頭轉向皇上,目光中流露出來無可奈何的表情。皇上感覺到了身邊之人投來的絕望上舉,也轉過頭去,給了他一個同樣無力回天的目光,兄弟二人相視對望,一切盡在不言中。
連他們兩個絕頂高手都挑不出半丁點兒的骨頭渣子,結局可想而知,至此冰凝在這類遊戲中以不敗的戰績成爲名副其實的常勝将軍。盡管這場賽事沒有像上一回行酒令那樣設立裁判官,因此皇上發話既是聖旨又是裁決,于是他朝手執酒壺的奴才望了一眼才開口說道:“還杵在那裏做甚?還不趕快過來給朕斟酒?”
皇上不發話,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敢擅自前來斟上罰酒?因此平白無故地挨了皇上的一頓訓斥,這斟酒奴才雖然覺得自己無比冤枉,但也不敢多說半個字,小心翼翼地上前斟了酒。還好,由于是對方獲勝才喝的罰酒,每人面前隻有一盅,衆人皆是痛快飲下。至此皇上喝了十四杯,霍沫喝了八杯,十三阿哥和他的小福晉們喝了四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