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霍沫差點兒進了十三府與她做姐妹之事,令薩蘇一直耿耿于懷,因而對霍沫可以說是記恨在心。後來好不容易勸說十三阿哥放棄了納霍沫入府做妾侍,總算是心裏稍稍平衡了一下。即便如此,她仍是對霍沫沒有半丁點兒的好印象,現在當她聽說這個丫頭簡直是能耐逆天,不但成功地壓制冰凝沒了出頭之日,更是将原本所有心思都系在冰凝一個人身上的皇上都能夠爲之移情别戀,當即更是對霍沫恨之入骨。
薩蘇與冰凝可謂是莫逆之交,畢竟冰凝曾經在她難産的時候出手相助,而且性子也很對她的脾氣。雖然冰凝天性冷清又很孤傲,但隻是限于對待愛情的時候,因而不管是皇上還是皇上的女人都覺得她難以相處,薩蘇既不是她的夫君也不是她夫君的女人,因此冰凝性子中天然的清冷與孤傲之氣自是收斂了許多,所以在旁人眼中難以相處的冰凝換在薩蘇眼中,完全變了個樣兒,簡直就是天底下又知禮達禮又活潑可愛的好妯娌與好姐妹。
十三阿哥雖然因爲不是冰凝的夫君,因而從來沒有受到過她的冷遇,也是一直都認爲他的年皇嫂既有學問又懂禮數,是難得的好女人,他的皇兄能夠抱此美人歸簡直就是才子佳人的人間佳話,不過從本質上來講他也是與雅思琦一樣,隻要皇上認爲好的,他就認爲是好,隻要皇上認爲是不好的,他也立即認爲是不好。換句話說,皇上喜歡冰凝,十三阿哥就覺得冰凝是最适合他皇兄的一個好女人,但若是皇上的心另寵霍沫,那麽他也自然而然地偏向到了霍沫這一邊,也就是說,他自己是沒有任何原則和立場的,一切都以皇上的喜好作爲他的行事标準,根本不需要什麽理由,比如冰凝将皇上的心傷透了之類的。
另外抛開十三阿哥沒有自己的原則立場,一切以皇上爲中心不談,就單說他與霍沫差一點兒成就了大好姻緣這一點,霍沫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遠高于冰凝。畢竟當他認識冰凝的時候,她已經是皇上的女人了,冰凝就算是在所有人的眼中都被驚爲天人,然而對十三阿哥而言,因爲是他的嫂子,所以與路人無異,不曾對她動過半點心思。而他認識霍沫的時候,她是一個落難的失婚之人,如果當初他的态度再寄堅決一些,心腸再狠一些,能夠抛開那些所謂的世俗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那麽霍沫現在就已經是他的妻妾,而沒有皇上半點事情了。所以說,對于冰凝,十三阿哥是天性使然,出于天性而憐憫同情于她,但是對于霍沫,他則是因爲曾經的情深緣淺而自然而然地偏袒于她。此刻,當十三阿哥聽到薩蘇指桑罵槐地痛斥霍沫的時候,就算是他已經對霍沫已經全然沒有了男女之情,而全部轉化爲叔嫂之情,但是仍然難以忍受薩蘇的惡言相向。
“你這是做甚呢!爺知道你不甚喜她,不過她可是皇嫂呢,你這般漫罵于她,若是被皇兄聽到了,定是……”
“皇嫂?”
薩蘇一聽皇嫂兩字,當即是面露鄙夷,随即嗤笑出聲。在她的眼中,除了雅思琦和冰凝之外,還沒有哪個人能夠配得上“皇嫂”這個稱謂。
“她是哪門子的皇嫂?不說别的,妾身就問您,她是幾擡大轎擡進愛新覺羅這個大門裏來的?”
這個問題可是一下子就難住了十三阿哥,平心而論,皇上所有的女人當中,也隻有雅思琦與冰凝是正經八百地通過娶親儀式嫁給皇上的。春枝雖然是皇上的第一個女人,但她是試婚的宮女,說得更直白一些,她的作用不是給皇子做老婆,而是讓皇子初經人事,因此一擡大轎也是輪不到她來坐的。淑清是他的第二個女人,算是他的妾,但她嫁給他的時候,他還隻是個光頭阿哥,因此淑清的側福晉不是初嫁他的時候就得到的,而是後來因爲他被晉封爲王爺,由他特意向先皇追封而來。至于雲芳、惜月和韻音三個人則都是德妃娘娘一聲令下硬塞給他的女人,是爲皇家開枝散葉的侍妾。因此除了雅思琦是正妻,經曆過大婚儀式之外,也就隻有冰凝一個人是用八擡大轎擡進的。
冰凝之所以如此“與衆不同”,主要基于兩點:一是冰凝的秀女身份。秀女要麽給帝王做女人,要麽被帝王指婚與王公貴族婚配,兩者都沒有選上才能夠自行婚嫁,而冰凝屬于與第二種,被帝王指婚嫁給王公貴族;另外一點則是皇上當時的身份,是剛剛晉封的親王,隻有親王才能夠享有一個正妻兩個側福晉的資格。因爲先皇十分喜歡冰凝,又在潛意識裏較爲偏袒他的四阿哥,所以才會将冰凝指婚給現在的皇上,同時直接将她定爲側福晉。
皇上這些女人的來曆,連後來嫁過來的薩蘇都一清二楚,更不要說與他一同長大的十三阿哥了,薩蘇因爲是正妻,自然而然會下意識地有一種超然的優越感,因而才會認爲隻有大擡大轎擡進愛新覺羅家大門的女人才有資格做她的皇嫂,所以不要說沒有名分的霍沫了,就是其它的後宮女人,薩蘇從骨子裏是瞧不上她們的。
因此就算是皇上與霍沫的“奸情”被十三阿哥撞了個正着,哪怕是“捉奸在床”,薩蘇也隻是認爲霍沫不過是皇上一時感情空虛寂寞時期饑不擇食的替代品,絕對不可能搖身一變成爲他有名有分的女人。
薩蘇雖然言語上不甚中聽,但是“話糙理不糙”,因此被薩蘇抓住問題要害一下子問住了的十三阿哥面色甚是尴尬,知道自己一言不慎被她抓住了把柄,當即支支吾吾起來:“爺就是告訴你這個意思,你明白不就行了?幹嘛非要跟爺這麽咬文嚼字呢!”
“哼,反正妾身是斷然不會相信皇兄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一定是霍沫那個狐狸精幹的好事兒!她可是連年皇嫂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竟然還敢癡心妄想當什麽後宮娘娘,妾身看她還是趁早死了這份心吧!”
十三阿哥知道冰凝既有才情又有美貌,當初他們玩的那個行酒令對詩的遊戲直到現在還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腦海,以緻盡管他的心偏袒在霍沫這一邊,卻也不得不承認冰凝的那個古怪精靈以及“膽大包天”敢于戲弄夫君的氣魄不是随便哪個女人都有的,即便霍沫也要甘敗下風。不過盡管如此,誰讓皇上現在喜歡的女人是霍沫呢?冰凝就是千好萬好,也難以敵得過皇上的心頭之好,所以他必定是要站在霍沫的這一邊。
“你呀你呀,好好管管你這張嘴吧,将來定是要吃虧在這個上面。爺别的就不多說了,隻說一個,霍沫早早晚晚是要當娘娘的,你就算是替爺着想,也别再爲難于她了。”
“啊?”
薩蘇再是粗線條之人,然而經過十三阿哥如此明顯的“暗示”,就差直白地告訴她,這些全都是皇上親口告訴他的,因而她也算是差不多聽懂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說,皇上對這個女人是動了真格的,而不僅僅隻是一時興起随便玩玩而已。怎麽會是這樣?不管是出自她與霍沫曾經的過節,還是出自與冰凝的深厚妯娌之情,這個現實既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也是她無論如何都難以接受的。
“皇兄不是一直都是眼高于頂之人嗎?除了年皇嫂那般出類拔萃之人才能得了他的心,就算是那拉皇嫂那麽盡心盡力都得不到皇兄的半點另眼相看,那麽清貴的一個人,現如今怎麽連隻阿貓阿狗都能入得了法眼呢?爺啊,皇兄是不是被那狐狸精施了道法,一時間人妖難辯,才會被迷了心竅啊!”
“你趕快給爺閉嘴!什麽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你若是不想讓爺明天就被削官奪爵,遭那牢獄之災,你就立即對老姑娘放尊重一些,就像待年皇嫂那樣對待霍沫,若是下回再被爺聽到‘狐狸精’這三個字,休要怪爺跟你翻臉!”
十三阿哥因爲最愛薩蘇,所以薩蘇才會持寵而驕,跟他說話很是随便,然而此刻見他百年不遇地對自己闆起了面孔,知道這一回的事情鬧得有些大了。十三阿哥是那種平日裏不會輕易發脾氣,然而畢竟是一家之言,一旦發起脾氣來也還是很有威力的,因此盡管心中仍是忿忿不平,不過爲了自家爺免受牢獄之苦,薩蘇也隻得是将那些難聽的話咽進了肚子裏,一面暗中大罵狐狸精,一邊替冰凝未來的命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