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的心意小柱子當然是在第一時間就心領神會,心下忽地一熱,不要說那些委屈煙消雲散,還對自己剛剛心生怨惱而懊悔不已。月影卻是沒能在第一時間領會冰凝的用意,誤認爲她家小姐對她産生了懷疑,吓得她當即是撲通一下了就跪在了冰凝的面前,急切地辯解起來。
“小姐,小姐,奴婢沒有收到方公公交來的那個什麽六安瓜片,若是收到了,媽婢怎麽可能不送到您這裏呢?奴婢真的是沒有私藏萬歲爺的禦賜之物,奴婢從來都是手腳幹幹淨淨的,别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不要說茶葉了,就是爺賞賜您的那些金珠玉翠,奴婢都是一丁點兒的歪心思都沒有,您……”
冰凝直接問月影,不過是想要在她和小柱子之間找補一點平衡罷了,哪裏料到月影竟是這麽的不經事兒,如此急急地辯解,還是當着王爺和秦順兒的面,被外人看了這麽大的笑話過去,實在是令冰凝顔面掃地。無奈之下,她隻得是趕快好生安撫,力圖将這難堪的一幕盡快收場。
“好了,我知道你從來都是沒有私心雜念,那我這麽問你吧,那六安瓜片是萬歲爺禦賜之物,你不管有沒有交給我,但最終無論如何還是要交給秀娥的吧?”
當初冰凝嫁進王府的時候隻帶了吟雪和月影兩個人,其它所有的奴才全都是雅思琦負責調配過來的,王爺因爲對冰凝心存怨恨,自是一切都沒有過問,全交由雅思琦處理,因此整個怡然居的奴才要麽是來自霞光苑雅思琦的心腹,要麽是來自于府裏各個地方都最不愛待見最遭白眼的奴才們。
秀娥是怡然居的庫管丫頭,她屬于後一種,人長得很是漂亮,又是粗通一點兒文墨,隻是這麽好的奴才怎麽成了最不受待見的人呢?原來還是因爲她的長相,漂亮的奴才隻有兩條路,要麽被主子看上極盡榮寵享盡榮華富貴,要麽遭人妒忌成爲主子的眼中釘,偏偏這秀娥又是後一種。秀娥原來在淑清的煙雨園中當差,剛剛到王府之際,正是淑清最受王爺獨房專寵之時,對于府裏給她院子分派過來這麽一個樣貌出挑的奴才,當即是怒火沖天、妒火中燒。淑清頭腦一向簡單,因此她連想也沒有想,就斷然料定是雅思琦的主意,定是妒忌她深得王爺的歡心而安插過來壞她好事兒跟她争寵的眼線。
其實單單從這件事情上來講,淑清确實是冤枉雅思琦了,畢竟霞光苑裏可是有府裏最美的奴才紫玉呢,如果她真是妒忌心那麽強,怎麽可能将紫玉安排在自己的院子裏呢?應該是直接将紫玉安插去煙雨園不就更省事兒了嗎?畢竟紫玉可是要比秀娥又要漂亮好幾倍,而且紫玉早已經在她的院子當差幾年,不比才剛剛入府的秀娥更加忠心耿耿?
然而淑清既沒有足夠的聰明,又有足夠的蠻不講理,哪裏會靜下心來仔細思考這些呢?在見到秀娥的頭一眼就被她的美貌驚到了,同時也是被活生生地氣到了,于是一怒之下将就秀娥劃分爲粗使丫頭,然後又直接差遣到火房給大廚打下手生火燒飯,另外還專門爲這個丫頭訂下了一大堆的苛刻規矩,比如不能塗脂抹粉,不能穿新衣裳,不能靠近前院,至少要保持三丈以外的距離,等等,等等。
訂下這一堆苛刻規矩的目的當然是不言而喻,就是要嚴防秀娥狐媚王爺,一定要将任何可能都消失在未雨綢缪之中。還好秀娥不是惹事生非之人,也不是癡心妄想之人,隻求踏踏實實當差,保得自身平安,待做夠了時間給家裏掙夠了銀兩,給哥哥娶上媳婦她就可以出府徹底解脫了。因面對于淑清的這些安排和要求,她全都是一聲不響地照單全收,沒惹半點麻煩。
盡管秀娥如此小心謹慎,淑清仍是覺得自己院子裏有這麽一個樣貌出衆的奴才簡直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畢竟那個時候還是貝勒爺的他三天兩頭出入煙雨園。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一天見不到,兩天見不到,時間長了指不定哪天就要見到了。再者說了,有這麽好的攀高枝的機會誰會舍得輕易丢掉?就算王爺遇不見秀娥,也架不住這秀娥存了算計她這個主子的歪心思。因此對淑清而言,秀娥簡直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聰明的人永遠不會辦糊塗事,而糊塗的人也永遠不會辦聰明事。淑清因爲天性愚鈍,所以她永遠隻會看到秀娥的模樣有多麽的妩媚,又有多麽的招蜂引蝶,對她構成了多麽大的威脅,卻永遠也看不到王爺對她有多麽的專情。相反,雅思琦那個精明人卻是早早就參透了這一切,王爺的心不在一個人身上,那個人就算是脫光了站在他面前也是沒有半丁點兒的用處,而他的心如果在一個人身上,那個人就是躲到犄角旮旯裏他都會發現她的光芒。
而事實也是證實了這一切,在冰凝沒有嫁進王府之前,紫玉可以說是在整個王府裏連主子帶奴才全都加在一起,都沒有任何一個人樣貌能夠比得過她。然而正是因爲參透了一切,雅思琦才會踏踏實實地将紫玉留在自己的身邊,而從來不會整日杞人憂天地擔心王爺将紫玉收了偏房當小老婆,因爲紫玉的針線手藝可是與她的樣貌同樣的出挑,雅思琦實在是舍不得擁有這麽好的一身絕活兒的奴才去了别的院子裏,成了别人的奴才。
要知道,雅思琦是王府的當家嫡主母,就算王爺再是不喜歡她,不管她,但是後院的大事小事特别是家宴都是安排在霞光苑舉辦,王爺出入霞光苑的頻率絕對不低于于出入煙雨園的頻率,甚至還可以說是隻多不少。事實證明,王爺連紫玉多一個正眼都沒有,甚至在紫玉當差已經有一年多的情況下,有一天她到雅思琦的房裏回話,正巧遇到他正在跟雅思琦說事兒,見到紫玉不但沒有驚爲天人,居然還奇怪地問雅思琦:“你什麽時候新添一個奴才?爺怎麽沒見過她?”
王爺一句話弄得雅思琦哭笑不得,趕快回話道:“回爺,這個丫頭叫紫玉,頭年就過來服侍妾身了,這一年多裏,每一回家宴的時候,都因爲人手不夠叫她來房裏伺候呢,您居然還說是是頭一回見到她,妾身真真的是……,唉,不說了,不說了,紫玉,你還不趕快上前來給爺見個禮,爺都不認得你呢,你這都是怎麽當的差呢?”
王爺記不得紫玉對雅思琦而言當然是天大的好事,她歡喜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責備他呢?因此她隻能将這個責任推到紫玉的頭上,是紫玉服侍主子不利,不夠出色,才讓王爺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王爺隻是随口一說,沒有想到紫玉因爲他這一句話被雅思琦責備,當即也是有些于心不忍,于是在紫玉依言上前又重新行禮請安之後趕快打了個圓場道:“好,好,起來吧,說到底還是爺來這院子太少了,所以才沒有注意到你,現在好了,這回爺終于記得你了,想忘都忘不掉了,你叫紫玉是不是?你們一個紅蓮,一個紫玉,你們主子給奴才起的名兒都這麽好聽,也不枉爺将這院子取名霞光苑了。”
王爺一邊将雅思琦明裏暗裏都誇了一個遍,同時也不動聲色地摘清了紫玉的責任,隻說是因爲自己來雅思琦這裏太少的緣故,令雅思琦不由得暗暗動容,欣慰于他的心裏還有她,自然而然地就忘記了責備紫玉的事情。也正是因爲這一次的經曆,從那以後,再有新的奴才來到霞光苑當差,她都會按照顔色給她們起名字,于是就有了藍娟、碧荷、黃杏兒……,隻不過後來由于韻音的陪嫁丫頭生了重病不能再繼續當差,于是雅思琦隻得是從自己的院子裏将碧荷撥了過去給那耿主子做貼身丫頭。
經過這一次王爺與紫玉的不期巧遇,雅思琦可謂是收獲滿滿,一方面充分驗證了她此前的判斷,不管奴才的姿色有多麽的出衆,在王爺的眼中與常人無異,無非都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而已;另外一方面則是意外地收獲了一個心腹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