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還是從前,現在整個王府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冰凝可是他的心尖寵,就算别的人不知道,秦順兒還能不知道他将冰凝寵到了什麽程度嗎?對他最爲寵愛的女人都不放在眼裏,這秦順兒可真是膽大包天呢!
想到這裏,王爺的臉色愈發地晦暗了下來,在場之人全都是察顔觀色的一等一高手,見自家爺臉色驟變,全都以爲是對小柱子即将回話之前的施壓之舉,因而一個個地全都屏神凝氣,生怕小柱子說錯什麽話,令一屋子的人都遭殃。
冰凝當然也是沒有例外地認爲王爺瞬間翻臉的緣故是在威脅小柱子,跟自己的奴才串通一氣已經令冰凝很是氣憤,現在竟然将長手直接伸到她的奴才身上,怎不令冰凝怒火中燒?因此還不待小柱子開口,她就先給自己的奴才派了一顆定心丸。
“小柱子,你先别慌神兒,當初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一五一十據實禀報即可,有我在這兒給你做主,你還有什麽可怕的?”
“回,回側福晉,奴才,沒,沒什麽可怕的。”
小柱子怎麽可能不怕王爺呢?雖然有自家主子明目張膽地撐腰,然而這個撐腰在小柱子看來還不如沒有,因爲這樣一來,豈不是會讓王爺誤天他與冰凝主仆二人合夥串通一氣?如果他們真的串通一氣也就算了,關鍵是這件事情如此簡單,根本就不需要串通什麽,還被王爺誤會,這才是小柱子覺得最窩火的事情。
冰凝見小柱子連話都說不利落了,知道他是嘴上不說,心裏仍是怕的要命,于是追了一句道:“你不怕什麽爲甚要結結巴巴?你就直接說,到底有沒有收下秦公公送來的六安瓜片,這麽簡直的一句話,半天都說不清楚,若是被外人知曉,還以爲你這個大管家徒有虛名呢。”
被冰凝一通責備,又是當着王爺的面,小柱子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于是也不敢再多說什麽,趕快回話道:“回主子,奴才确實是收下了秦公公交來的六安瓜片。”
“什麽?你說什麽?”
冰凝萬萬沒有想到,小柱子居然說他收了王爺賞賜的六安瓜片,可是她怎麽沒有見到呢?更讓她難以相信的,不但秦順兒向着王爺說話,連自己的奴才也向着王爺說話,她這不是腹背受敵、四面楚歌嗎?什麽她居然淪落到被自家奴才出賣,賣主求榮的地步了?
“小柱子,你說這話可不要昧着良心,你說你收了六安瓜片,那我問你,你把它交給誰了?”
與冰凝的惱羞成怒相比,王爺對于眼前發生的這一幕也是因爲不敢相信而極度震驚不已。冰凝不相信秦順兒,王爺還不相信小柱子呢,秦順兒不用事先訂立攻守同盟就能對他的意圖心領神會,這小柱子在怡然居當了七八年的大管家,豈會是與冰凝之間沒有約定過半點暗号信号?冰凝防着秦順兒,他也自然是要防着小柱子,結果還不等他尋找出來小柱子做假證的珠絲馬迹呢,卻不想這個奴才居然直接就站隊到他的身邊了,看着因爲自家奴才反水而被打了個落花流水的冰凝,王爺得意洋洋之餘又是有些心生憐憫,唉,這丫頭都養了一些什麽奴才呀!知人知面不知心,關鍵時候就看出來了。看來他平日裏總是嫌棄她不管教好奴才,确實是沒有冤枉了她,不過這回讓她痛一痛也好,知道世道險惡,以後在管教奴才的時候也就自然而然地會多上心了。
小柱子也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如實禀報竟然會招來冰凝這麽大的怒火,要知道冰凝平日裏從來都是極冷清的一個人,既很少見她大笑,也很少見她大怒,不悲不喜、不争不急,倒真的稱得上是人淡如菊的一個人,今天這副怒氣沖天的模樣可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實在是沒有想以,怡然居的主子還有這樣不爲人知的一面,就連他這個大管家都是頭一回見識。可是,他剛剛說的全都是事實,如果她不想聽這些,她倒是早知會他一聲呀?剛剛不是差月影去喊他過來嗎?那麽好的機會不跟他提前串供,還一個勁兒地要他說實話,有她在背後撐腰呢。現在可好了,他說了實話,卻惹來她的厲聲直斥,小柱子真真地是覺得自己要比那六月飛雪的窦娥還要冤上不知道多少倍呢。
“回主子,奴才将那六安瓜片交給了月影姑娘了啊!”
“啊?小柱子,你怎麽能夠血口噴人呢?你說将那個什麽六安瓜片給了我,有誰見着了?無憑無據就來栽贓陷害,你的良心是讓狗吃了嗎?”
對于小柱子的回話,本來應該是冰凝提出質疑,結果主子還沒有開口呢,反倒是将在一旁忙着服侍的月影給惹怒了,情緒激動之下也是顧不得失禮,當場與他對質起來。
冰凝本是跟王爺鬧得不可開交,不惜找出各自的奴才來個三堂會審,卻是不承想先是自己的大管家臨陣“倒戈”,後來更是與自己的貼身心腹奴才鬧起了内讧,而她一開始的矛頭可是直指的王爺,這會兒人家主仆兩人好整以暇地隔岸觀火,看得是悠哉悠哉,弄得冰凝這心裏頭是氣得不行,臉上又是臊得不行。不能再任由這個情形繼續下去了,她必須得親自出面,盡快扭轉局勢。
“好了,好了,月影你先把嘴閉上,小柱子你也别太激動,這個事情既然擺到了明面上來,而我剛剛也說了,我是你們的主子,不管有什麽冤屈,我都會替你們作主,但是誰若是背地裏給我搞鬼花樣,我也一樣不會輕饒。都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冰凝發了話,又有王爺在場,月影再是有天大的冤屈也是不敢再多說半個字,而是趕快跟小柱子兩人一起應聲答道“聽清楚了”。見月影的情緒被及時地安撫下來,冰凝也算是稍稍放了些心,其實剛剛她的這番話也是意有所指的,畢竟月影是她的貼身心腹丫頭,冰凝不信誰也是一定會相信月影,再加上小柱子上來就直接“倒戈”,一口承認收下了秦順兒送過來的六安瓜片,令冰凝與王爺的第一個回合就一敗塗地,幾個原因加在一起,令她對小柱子産生了巨大的懷疑。雖說小柱子在她初入王府最爲艱難的時刻給予了她巨大的幫助,然而他畢竟是雅思琦的奴才,不要說冰凝了,就是換了任何人其它人在面臨這個選擇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相信自己人,因此她剛剛那番話也是意有所指,暗暗地警告小柱子切不可玩什麽小伎倆,他對她有恩,但也不能倚仗這份恩情就可以爲所欲爲。
月影自從當差就跟在年夫人身邊,沒兩年又做了的陪嫁丫頭,年府人少,關系相對簡單,年老爺不管家事,年夫人一直客客氣氣,大公子與二公子都是分家單過,因此月影從不曾經曆過這些勾心鬥角之事,天資又不很聰穎,因而從冰凝這番警告意味極重的話語中自是沒有聽出來太多的言外之意。
然而小柱子就不一樣了,在等級森嚴、規矩極多的王府裏當差,又是在嫡福晉的院子做事,若是不沒有個三頭六臂七竅玲珑心,恐怕連自身都是難保,更不要說算計旁人了,因而冰凝這番話中有話,他是立即就聽出了弦外之音。毫無疑問,在他與月影起沖突和矛盾的時候,冰凝第一個站在了月影的一邊,令小柱子既感覺冤屈又覺得受傷,隻是他實在是沒有資本也沒有能力與月影争寵,除了認命别無它法,于是在“聽清楚”之後又甕聲甕氣地加了一句:“奴才對主子一片赤膽忠心,還望主子明鑒。”
冰凝那麽伶俐之人哪裏聽不出來小柱子話語裏的怨氣?隻是現在她急于查清事實真相,還自己一個清白,因而實在是顧不得安撫小柱子,而是加速審理。
“月影,你說沒有收到,小柱子卻說交予了你,那好,我記得剛剛爺也說過,這六安瓜片是萬歲爺禦賜之物,按照咱們府裏的規矩,萬歲爺禦賜之物不管是由爺賞賜給誰,都是要登記在案的,我想,當初秦公公交給小柱子的時候一定會特别叮囑這是的萬歲爺的禦賜之物,而小柱子交給你的時候,也應該特别叮囑過,那好,你沒有将這東西交給我,那是交給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