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見雅思琦被芳苓追迫着救她一命,雖然對于她在翊坤宮安插眼線以及選了芳苓這麽個不盡忠心的奴才很是惱怒,但是當着一衆人等的面,他也唯有主動出手相救的道理。
“大膽芳苓!你這是在做甚!你的主子是翊坤宮的貴妃娘娘,可不是皇後娘娘,你連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聽到皇上的厲聲斥責,芳苓眼看着這棵救命稻草離自己越來越遠,當即是徹底地絕望了。然而人一旦徹底地絕望,也就能夠抛下所有的顧忌,不惜魚死網破。
“回萬歲爺,不是的,不是的,奴婢的主子就是皇後娘娘,就是皇後娘娘啊……”
雅思琦剛剛猜測得一點兒錯都沒有,皇上爲了保全她這個皇後的體面與尊嚴,選擇了棄卒保車的策略,将這一切的罪過都放在了芳苓的身上。現在垂死攙掙紮的芳苓不惜一切代價要拉上雅思琦這個幕後正主,不想自己做替死鬼,皇上見狀,既爲雅思琦認人不清而氣惱,也爲芳苓的賣主求生而震怒,特别是在他幾次三番暗示的情況下,仍是執意要當衆拉上雅思琦一并下水,更是将皇上氣得恨不能立即上前一掌結果了她的性命。
幸好皇上是極爲理智之人,盡管被雅思琦和芳苓二人氣得火冒三丈,最終他仍是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冷眼靜觀芳苓醜态百出的表演,臉色鐵青卻是半個字都沒有說。而芳苓呢?實在是走投無路了,真真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雅思琦像躲瘟疫似的躲着她,皇上也沒有對她的全力辯解表示出半點的興趣,難道說果真是天要亡她嗎?
俗話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芳苓醜态畢露地求皇後求皇上,竟是沒有一個人理會,甚至連半點目光都沒有分過來,隻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凄厲地響徹大殿,鬧到最後芳苓終于醒過味兒來,看來貴妃娘娘确實是不好惹的厲害角色,連皇上都肯聽命于她,可是自己怎麽直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隻看到皇後身份尊貴,隻看到貴妃娘娘被打入冷宮,卻想不到唯有皇上的心,才最是那海底針,讓人猜不透也摸不清。
隻是芳苓醒悟得确實是太晚了,當她終于因爲清醒而停止了無謂的垂死掙紮之後,皇上的一番話終于讓她明白了自己的結局在哪裏。
“蘇培盛,你也看到了,芳苓連自己的主子都不認得了,居然忘記了貴妃娘娘,執意要認皇後做主子,唉,朕實在是想不到呢,這麽百伶百俐的一個人兒,怎麽突然間就魔症了呢?剛剛皇後娘娘說年主子密謀造反,朕當即就是好生奇怪,待問過話才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原來竟然是這芳苓一門心思要認皇後娘娘做自己的主子,捏造出貴妃娘娘謀反的罪證。
當時皇後娘娘聽了這個消息也是左右爲難,一邊芳苓是貴妃娘娘的奴才,前來向她告密,既不想信其有,也不敢信其無,另一邊也是擔心朕的安然,于是隻得是先将你叫了過去,卻不想事情就偏偏這麽湊巧,年主子還真就有這麽一封信,隻不過這封信是去年初年大将軍寫給她的,朕當時就曾看過,但是你和皇後娘娘都不清楚這個原委,而貴妃娘娘根本就不知道芳苓前去長春宮告發她之事,自然是不知道因爲什麽就被皇後娘娘押解到了朕這裏。現在一切真相大白,竟然全都是芳苓這個奴才背地裏搗的鬼,爲了認皇後娘娘做自己的主子,不惜捕風捉影,捏造貴妃娘娘謀反的罪名。
問清楚了原委,直到把你們喊進來的時候朕都沒有弄清楚,芳苓爲什麽一門心思執意要認皇後娘娘做主子,剛剛朕都突然想清楚,原來這個奴才是得了失心病了,腦子糊塗犯下了這些罪狀。唉,真是可惜呀,可惜呀,這麽聰慧伶俐的一個人兒呢,怎麽突然間得了這麽要命的病呢?蘇總管,你可知道這奴才是受了什麽事情刺激或是打擊了?”
要說玩弄陰謀權術,皇上可是這世上一等一的高人,因此小小的芳苓在他面前,簡直是連小巫都算不上。如果這件事情換作蘇培盛是雅思琦的眼線,此刻早就看出來皇上這是打了舍卒保車的主意,定是會主動地将所有的罪過都攬在自己的身上,皇上看在他如此忠心護主的份上,定是要在暗地裏好好補償他一番。可惜芳苓隻是芳苓,并不是蘇培盛,因此既看不出來皇上打了什麽主意,也沒有足夠的忠心,因而不但不會扛下所有的罪責,反而還要拉雅思琦與她一同下水,因此皇上就算是想要動些恻隐之心,也在她如此不識實務之下統統打消了這些念頭。
由于他實在是看不下去芳苓在衆奴才面前死死咬住雅思琦的行徑,原本他隻是打算将罪責都由她一個人承擔,先按宮規予以嚴加懲處,日後養好傷再給她尋個靠得住的男人嫁了,也算是讓她下半輩子衣食無憂,然而芳苓實在是太令皇上失望了,眼看着雅思琦就要被她推入極度不堪的境地,皇上心中的那些不安與愧疚一下子全都煙消雲散,既是因爲動了怒,也是擔心如此不忠的奴才定是不會善罷幹休,就算是受了嚴懲也定是不會吃一塹長一智,不會從中悟出做臣子做奴才的禮義廉恥,而雅思琦早早晚晚還是要栽倒在這個奴才的手中,因此爲了一勞永逸、永絕後患,皇上不得不抛出芳苓得了失心病的論調。
蘇培盛是什麽人?若是沒有與皇上旗鼓相當的聰明腦袋,若是沒有與皇上不相上下的察顔觀色的能力,怎麽可能穩居王府大管家十多年,繼而又穩坐皇宮大總管到今天?皇上才起了一個開頭他就猜了出來,萬歲爺這是打算要芳苓獨擔全責呢!待見芳苓如此不上道,還在揪着雅思琦不放,連蘇培盛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原本他是打算芳苓機靈地主動攬下全部罪責,皇上佯裝極度震怒的時候,他适時地上前替芳苓求兩句情,給皇上一個台階,不至于定了她的死罪,既讨好了皇上,也賣了芳苓一個人情,日後成爲爲他所用之人,結果大大出乎蘇培盛的意料之外,芳苓竟然如此的不上道,以緻他暗暗在心中發出與皇上如出一轍的感慨:這就是精明的皇後娘娘栽培扶植的奴才?怎麽連皇後娘娘一半的精明都沒有?
眼刻眼見着皇上真真地動了怒氣,蘇培盛當然是不可能再替芳苓說半句話,另外,皇上這番話可是開宗名義點的他蘇培盛的名字,言下之意蘇大總管當然也是第一時間就領悟出來了。以他對皇上的了解,相必剛剛那三個主子關在房裏,皇上早已經大緻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又在短短的時間裏做出了舍卒保車的決定。于是待皇上将那大一篇關于芳苓因何獲罪的原委一一道明之後,明明知道皇上這是在黑白颠倒、嫁禍于人,但蘇大總管仍是按照皇上設定的劇情認認真真地演了下來,盡管事先他并沒有從皇上那裏獲得半丁點兒的消息,隻是憑借他的聰明才智就全盤領悟。
“回萬歲爺,奴才罪該萬死,奴才整日忙于宮務,竟是忽略了對奴才們的管教,險些将皇後娘娘置于不仁不義的境地,實在是罪該萬死。另外芳苓也是當初奴才從宮裏千挑萬選之後送到貴妃娘娘身邊當差的,隻是奴才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有發現她居然是個吃裏扒外、賣主求榮的奴才,害了年主子,也害了皇後娘娘,奴才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蘇培盛三句話說了四個罪該萬死,不愧爲皇上的心腹奴才,也不愧深得皇上的信任與歡心。一來他這是将所有的罪過都先攬在了自己的身上,将雅思琦從這件事情中撇了個幹幹淨淨,而皇上想要達到的效果不就是如此嗎?二來他也借此機會結結實實地表明了一番自己的忠心。三來呢,也向皇上傳達了一個暗号,他完全領會了皇上的意圖,就是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芳苓這個奴才爲了攀上皇後娘娘這個高枝,不惜栽贓陷害貴妃娘娘,結果癡迷着魔過了頭,竟然得了失心病。既然得了病,那将來不管她再說什麽全都是胡言亂語,全都是胡說八道,誰也不會去相信。也就是說雖然她可以逃過皮肉之苦,不會受半點宮刑,但是這輩子她永遠也别想走出皇宮半步,一輩子都要被當作精神病人永永遠遠地關在“病房”裏,永永遠遠地失去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