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翠珠的反應很是令他不解,但終究是從她的口中聽到了他想要的滿意答案,另外十四阿哥這會兒心情很是煩悶,一顆心全到系在穆哲的安然上面,自是沒時間也沒有心情理會翠珠,隻要知道這奴才跟他是一條心,永永遠遠都不會背叛他他就知足了。想到這裏十四阿哥的心情稍稍安穩了一些,複又開了口。
“好,記得你剛剛跟爺說的這句話,明天就原樣說給大福晉聽就是了。”
“回爺,奴婢記得了。”
雖然癱坐在地,翠珠還是覺得全身無力沒着沒落的,因而連回複的這句話也依然透着一股有氣無力的疲軟之态。十四阿哥見她的臉色由剛才紅得幾乎滴血又變成現在一副慘白如鬼魅一般,忍了又忍,終是沒有再跟她發更大的脾氣,而是将語氣緩和了許多又說道:“今天晚上你就歇在爺這屋裏吧。”
“啊?!”
翠珠一聽這話,什麽失禮什麽僭越全都統統地忘到了腦後面,一下子驚呆了。剛剛不是他在鄭重其事是告誡她,大福晉今天晚上說的都是胡話,要她不要往心裏去,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嗎?還要跟她訂立攻守同盟,想好明天回複大福晉的時候怎麽說的嗎?可是才眨眼之間就又要她今天晚上歇在這裏,翠珠原本就是一個不甚聰明的奴才,此時又被十四阿哥這番出爾反爾之語弄得雲裏霧裏,因此失聲尖叫也是情有可願之事。
眼見着翠珠難得這麽失态一回,這一回十四阿哥總算是明白她爲什麽會如此反常了,恐怕還是誤會了他吧,想到這裏,他禁不住地搖搖頭苦笑了一下。
“你想到哪兒去了?爺想要寵幸那個女人,還用得着大福晉安排?爺要您留在這裏過夜,還不是因爲擔心你冒冒失失地,萬一露了馬腳豈不是又要害大福晉氣惱了?今天晚上你留在爺的房裏,院子裏的奴才都看着呢,省得哪裏露了風聲,大福晉還要怪爺騙她。”
十四阿哥解釋清楚了,翠珠的心裏也終于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兒,心裏頭總算是踏實下來,于是趕快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按照平常的慣例服侍他沐浴更衣之後,再服侍他看書寫字兒,一直到三更天的時候這才熄燈就寝。
平日裏,除了翠珠之外,還有另一個貼身奴才--喜福,兩個人會各司其職在十四阿哥身邊精心伺候,但是可巧的是昨天正好輪到喜福不當值,于是就剩下翠珠一個人忙裏忙外地做起兩個人的差事。不過再是忙累翠珠的心裏頭還是格外的高興,畢竟今天晚上要留在這房裏裝裝樣子,若是喜福今天仍是正常當差的話,少不了要跟那個奴才解釋她今夜無緣無故留在這房裏值夜的原因,那樣的話實在是太尴尬了。即便是面對十四阿哥她都覺得擡不起頭來,更不要說讓喜福也知道了她被主子收房的事情,真是沒臉再活下去了。
沒有了喜福這個礙手礙腳的奴才,翠珠總算是又恢複了往常的麻利手腳,雖然要做兩個人的差事,卻是因爲心理輕松而渾身都不覺得累。由于要掩人耳目的裝裝樣子,因此待服侍十四阿哥躺下之後,翠珠就像往常需要值夜的時候那樣,自己在外間屋尋了個小榻歪在上面稍事歇息,雖然閉了眼睛,但一直都是支愣着耳朵,生怕他有什麽事情吩咐她沒有聽到。就這樣整夜淺眠狀态到了天将破曉時分,翠珠又像往常那樣趕快起身打算去門外尋熱水,以備一會兒十四阿哥起床後服侍他洗漱事宜,結果才剛剛從小榻上直起身子,窸窸窣窣地抻平了衣裳,還不等擡手推門呢,就聽背後傳來了主子的吩咐。
“你這麽早要去做什麽?”
翠珠一聽十四阿哥醒了,于是趕快又折身三步并作兩步進了裏間屋,一邊小聲地回複道:“回爺,奴婢去給您準備熱水,去去就來,您先稍等一小會兒。”
“你都被爺收了房了,成了半個主子,怎麽還去做這些伺候人的事情?一會兒等喜福過來了,吩咐玉環進屋來伺候你。既然是做戲,就要做足了,要不然就你這個樣子,大福晉能信了爺收過你的房才怪!真是個不長腦子的蠢才!爺都教了你九年還是教不會你這個豬腦子!”
雖然被十四阿哥毫不留情面地狠狠罵了一通,但是翠珠非但沒有半點怨言,相反卻滿心都是深深自責,擔心自己這麽又笨又蠢的樣子,簡直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差點兒壞了主子的大事,當即後怕道:“都怪奴婢行事辦差想得不夠周全,差點兒害了爺,奴婢以後還要多多聽從您的教誨才是。”
見翠珠今天說話行事全然沒有了昨天晚上那一副戰戰兢兢的小家子氣模樣兒,又恢複了往常那般的心思通透,心中自然是極爲滿意,于是也就沒有再責備什麽,結果正在這個時候,他的貼身奴才喜福過來請安當差。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翠珠昨天晚上留在十四阿哥房裏歇息的消息就像是長了腿似的幾乎傳遍了郡王府,按理說翠珠是他的貼身服侍奴才,平日裏也有值夜的時候,怎麽昨天晚上留在這裏就能夠被衆人誤認爲是侍寝而不是值夜呢?
對于這個問題十四阿哥因爲還不知道外面的情況,自然是沒有先知先覺預料到什麽,隻是見喜福不像平時那樣直接進門過來伺候,而是先停留在門外先請了安,得了他的吩咐才進了屋裏,行的都是平日裏有女人在他房裏侍寝時候的規矩。
十四阿哥是多麽精明之人,一下子就覺出事情的不對勁兒來。昨天喜福不當值,因此他應該認爲翠珠現在他房裏是在當差值夜而不是侍寝主子,但此時喜福的反應明顯是将翠珠當作他的女人來看待了。這是怎麽回事兒?
這是怎麽回事兒?還不是因爲這大書房裏有了穆哲安排下的眼線的緣故,眼線自然是得了來自大福晉方面的吩咐,不錯眼珠地盯緊了十四阿哥房裏的一舉一動,見翠珠昨天一夜留在房裏服侍,自然不認爲是正常的值夜而是突如其來的侍寝。
那眼線發現翠珠竟然一夜飛上枝頭變鳳凰,心中充滿了妒忌與不甘,都是當奴才的,怎麽翠珠一個外來的陪嫁丫頭都能占盡了府裏的好事兒,而她分明是家生奴才,卻攀不上主子這根高枝兒,簡直是要氣煞她也。一個情緒失控的發更容易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更不要說一個妒忌中燒又目光短淺之人,于是在情緒極度失衡之下,她将這個驚人消息告訴了一個小姐妹,于是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地傳遍了整個恂郡王府。
喜福聽到這個消息當然是格外吃驚,他萬萬沒有料到自家爺怎麽會突然間對翠珠看了上眼,還是在大福晉病入膏肓之際,這不是分明要催穆哲早死早投生嗎?可是他一個做奴才的自是知道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隻得是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地強裝一無所知的樣子,将翠珠當半個主子看待。因而此時此刻在屋外請安的人當中,不但有按時前來的貼身奴才喜福,還有喜福叫過來服侍翠珠的小環。
對于喜福不同尋常的反應,十四阿哥雖然覺得蹊跷,但因爲這個結果卻正是他想要的,于是急于混淆視聽的他根本來不及細究原因,隻得是先将錯就錯再說。但是在準備開口吩咐之前,他又轉過頭來望了翠珠一眼,眼中的意味自然是不言而喻。
要說喜福來的可真是時候,恰恰是翠珠進裏間屋來打算服侍他的晨起的當口,十四阿哥見狀心中暗暗叫道:簡直是天助爺也!于是在用眼神暗示了翠珠之後即開口吩咐門外的喜福:“趕快進來服侍吧!”
喜福得了自家主子的令,自是不敢有半點怠慢,趕忙與小環進了屋來,隻見外間屋空無一人,當即心中暗暗有了計較:果不其然,這翠珠姑娘真的是要飛黃騰達了,幸好平日裏與她相處還算不錯,否則這小鞋可是有的穿了。一同進屋的小環畢竟不是貼身奴才,見此情景心下了然,另外也是在府裏當了不少日子的差,這點兒規矩還是懂的,于是就獨自一人站在大門口一動沒敢再動,隻等着聽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