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有你這句話,姐姐這心裏頭就舒坦多了,其實三阿哥也走了些日子了,我再是想東想西也沒有什麽用,隻是今天跟妹妹說起這白眼兒狼來,就忍不住觸景傷情。正因爲自己被白眼兒狼狠狠地咬過幾口,所以才能更設身處地地體會到妹妹你現在的心情……”
“怎麽,姐姐也被白眼兒狼咬過?”
“怎麽沒有!這一回三阿哥怎麽好生生地就被貶去了西北守軍?還不是有人向萬歲爺進了讒言!姐姐我沒讀過什麽書,但是我可是記得有一首說得真是太好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萬歲爺統共也有就有這麽四個阿哥,哪一個不想在萬歲爺跟前盡孝心?可就是有人妒忌三阿哥年輕有爲,在才開始能夠建功立業的時候,惡毒地跟萬歲爺進了讒言,害三阿哥遠走西北,就這麽被貶出京城。這下可好了,隻剩下兩個讀書的阿哥,還是在羽翼未豐之際,想怎麽捏鼓就怎麽捏鼓,想怎麽揉搓就怎麽揉搓,早早晚晚也難逃跟三阿哥一樣的凄慘下場。”
淑清的這番話對雅思琦來講不是什麽新聞,但是對于在場的其它人,包括冰凝在内,都無疑是投下的一顆巨型炸彈。其它人是萬萬沒有料到弘時阿哥被貶西北竟然是冰凝在背後動的手腳,按理說平日裏她可一直都是清高得不得了,連跟這些姐妹們都不屑相交來往之人,哪裏像是做這種見不得人勾當的?
冰凝聽了淑清這番指桑罵愧的話更是震驚得當場失态,一雙大眼睛直愣愣地望向淑清,連櫻桃小口都微微地開啓,想要說些什麽但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想質問淑清,從哪裏聽來的這些無中生有之辭?她又想痛斥淑清,怎麽能夠血口噴人、黑白颠倒?可是她嘴唇蠕動了幾下都還是沒有最終開了這個口。因爲她不知道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該怎麽說,跟淑清當場對質嗎?還是跟淑清大吵一場?可是無論哪一個她都做不出來,她那麽臉皮薄的一個人,哪裏是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人?
淑清這番話簡直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除了雅思琦和她本人之人,整個屋子登時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之中,而這一次的沉寂則完全是出于震驚的原因。然而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這樣的局面并不是雅思琦所樂見的,唱戲的這麽賣命,戲文也唱得這麽精彩,觀衆卻是不但連點兒掌聲都沒有,還無動于衷、紋絲未動,簡直是一丁點兒的效果都沒有!面對如此情景,雅思琦氣得牙根直癢,不過到底姜還是老的辣,她狠狠地壓下心頭的怒火,故作鎮定地繼續配合淑清将這場重頭大戲唱下去。
“哎呀姐姐,您這說的,妹妹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這是誰吃了熊心還是包子膽,竟然敢在萬歲爺跟前嚼舌根子?”
“還能有誰?自從入了宮以來,反正姐姐的宮裏,可是萬歲爺從來沒有大駕光臨過一回。”
淑清說到這兒,雅思琦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畢竟這個消息還是雅思琦悄悄放給她的,因此當淑清非常聰明地利用了這個消息的時候,雅思琦心中禁住地暗暗向她豎了大姆指,然後煞有介事地朝其它姐妹們望了過去。
“你們,萬歲爺去過你們誰的宮裏?”
“沒有,沒有。”
霍沫第一個誠慌誠恐地表了态,意圖洗清嫌疑。
“我自打進了宮,就大年夜的年飯還有姐姐您冊封那天,統共才見過萬歲爺三回,更别說迎接過萬歲爺的大駕光臨了。”
春枝冷嘲熱諷地趕快撇清自己。
“我也是跟宋姐姐一樣的。”
惜月趕快随聲附和。
“我也是。”
韻音見惜月開了口,她們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兩個人,這個時候她自然是要緊跟上惜月的步伐步伐。
“我,我就更不可能了,萬歲爺連正眼都沒有瞧過我呐。”
雲芳連位份都沒有,僅比霍沫好一點點,至少還算是皇上的女人,現在衆人全都表明了态度,就剩下她一個人沒有開口,雲芳擔心淑清懷疑到她的頭上,吓得支支吾吾地說東說西。
至此,放眼整個屋子,就差冰凝一個人還沒有說半個字,因而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臉上。面對齊唰唰聚焦到自己這裏的目光,冰凝第一個直覺就是落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陷井之中,至于這個陰謀是什麽她當然是搞不清楚,但目的實在是太過顯而易見了,就是将她扳倒,聲名狼藉,失于皇上的寵愛與信任,最終的目的就是斷了福惠阿哥的所有前程。
冰凝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寵,但是她在乎自己的名聲,在乎福惠的前程,雖然這個前程不是以繼承大統爲目标,而是以平平安安地成長,最終成爲國家棟梁爲目标,但是,按照眼前的情形來看,怕是連福惠阿哥的這個前程都快要保不住了。
此時面對衆人或驚訝或探尋、或咄咄逼人、或不敢相信的目光,冰凝不知道該如何張口爲好,因爲她不可能當衆矢口否認皇上沒有到過她的宮裏,可是所有的人都表過态了,她還能繼續保持沉默嗎?她當然不可能,即使她根本就不想張口,雅思琦也不會允許她如此輕輕松松地躲過這一劫。
“大家都說過沒有見過萬歲爺,那麽年妹妹呢?你也沒見過萬歲爺嗎?”
被雅思琦逼迫到如此田地,冰凝再也不能緘默不語,但是她也不想束手就擒,不管旁人信也好不信她好,該說的她還是要說出來。
“姐姐,妹妹确實是見過萬歲爺,但是妹妹絕對沒有存心故意想要陷害三阿哥,也沒有向萬歲爺進過讒言。”
冰凝的這個回答當然不能夠令雅思琦滿意,但也沒有出乎她的半點意料之外,她知道冰凝費盡心機才成功在皇上面前進了讒言,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地就認下這個罪名呢?那豈不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嗎?
雖然早就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但是冰凝的寥寥幾語仍是惹得雅思琦心裏特别的不痛快。一想到眼前這個故作清高的天仙妹妹在皇上面前虛以委蛇,暗地裏卻跟娘家兄弟悄悄勾結圖謀不軌,她就恨不能立即沖将過去,一把揭下她戴在臉上的那張既高傲又虛僞的面具,讓衆人好好看一看這個披着人皮的狐狸精的真實嘴臉。
可是不管雅思琦心中的怒火燒得有多麽旺盛,她終究還是做大事的人,還能夠知道忍得一時海闊天空的道理,她既要揭露冰凝,又不能将自己憑白地搭進去,現如今好不容易将這出大戲唱到了最爲關鍵的時刻,隻差一步就大功告成了,在麽關鍵的節骨眼兒上,她一定要沉得住氣,萬萬不能有一丁點兒的沖動,否則就是功虧一潰。
好不容易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雅思琦望着同樣面色如常、心平氣靜的冰凝,更是暗暗不停地告誡自己,她們兩個人拼的不僅僅是智慧和心機,更是忍耐力,誰能夠堅持到最後,誰就是真正的赢家!
“哎呀呀,這可真是不好辦了,李姐姐言之鑿鑿就是年妹妹進的讒言引發阿哥間的手中相殘,而年妹妹一口斷定自己絕對沒有做過此等事情,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雖然身爲皇後,可也沒有三頭六臂,也分不清到底是李姐姐冤枉了年妹妹,還是年妹妹真的陷害了李姐姐。從前萬歲爺總跟我說這樣一句話,清官難斷家務案,當初我可是一丁點兒的感受都沒有,還奇怪萬歲爺那麽睿智之人怎麽可能被這些雞毛碎皮之事纏了身解不脫,今兒自己遇到這事兒,我才真真地體會到萬歲爺的辛苦與難做,唉,怎麽辦?我到底是相信你們哪一個才好?”
淑清因爲提前與雅思琦通過消息,知道自己今天要配合雅思琦演一出好戲,隻是沒有想到這出戲竟然唱得這麽好,剛剛看到冰凝被逼到死胡同裏,心中早就是興奮異常,此時見雅思琦一副迷茫無助的樣子,自是知道她這是在衆人面前裝樣子,而不是真的清官難斷家務案。既然如此,那現在就需要淑清這個唱紅臉的角色趕快出場了。
“妹妹,雖然說清官難斷家務案,不過我也知道,因你是皇後,很多事情也是難做,不如你就把難做的事情交給姐姐,讓姐姐與年妹妹當面對質一番,若是能審清的話,衆姐妹也當個見證,如是不能審清,姐姐我從今往後不再提這個事情,也再不與年妹妹不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