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雅思琦的威逼與恫吓,淑清一臉的茫然,她沒有替哪個奴才遮遮掩掩啊,那拉妹妹這是在說什麽呢?
“那個,那個,妹妹你在說什麽呢?我怎麽一點兒也聽不懂?哪個奴才,我替哪個奴才遮遮掩掩了?你快告訴我,告訴我。”
“還能是哪個奴才?就是探得年妹妹向萬歲爺進讒言的那個奴才呗!姐姐啊,都這個時候了,您怎麽還執迷不悟呢?這可是大是大非的緊要關頭,您可千萬不能犯了糊塗啊!”
“有奴才探得了狐狸精向萬歲爺進讒言?妹妹你可趕快告訴我,她是誰?咱們這就拉上她,趕快去萬歲爺那裏理論理論,哪怕到頭來是弄個魚死網破,我也全都認了,也不能讓那狐狸精逍遙法外!”
這一回雅思琦是徹徹底底地暈頭轉向了,本指望着從淑清這裏揪出眼線以便前去養心殿告禦狀,哪裏想到淑清還想從她這裏尋突破口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看着淑清義憤填膺的樣子,不像是故意裝神弄鬼跟她在演戲,另外依照淑清的心智,絕對鬥不過她這個皇後娘娘,兩個人根本不在一個水平上,因此淑清也不存在日後留一手的企圖。
即便如此,眼前這位李姐姐的反應仍是令雅思琦萬分不解,既然她沒有眼線得來内幕消息,怎麽可能一口斷定是冰凝在背地裏給她和三阿哥下了黑手呢?
“姐姐呀,我哪裏知道哪個奴才探得了消息呀,剛剛分明是你跟妹妹一口咬定是年妹妹背地裏搗的鬼,妹妹才問您要證據、要奴才的……”
“我……,我……,證據,對呀,證據,可是我沒有證據呀……”
雅思琦真是要被這個辦事沒譜兒說話沒調兒的李姐姐給氣得心口直疼。
“沒有證據您怎麽能夠一口咬定是年妹妹?”
“那個,那個……”
雖然雅思琦是個極佳的追訴對象,但是經過了這次大風大浪磨難的淑清也終于成熟了許多,不再像從前那樣沒頭沒腦,多多少少地也長了些心眼兒,因此即便是面對同仇敵忾的皇後娘娘,也還知道一些分寸。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淑清天性心思十分簡單,又有皇上獨房專寵精心呵護近二十年,就像一朵溫室的花朵沒有經過風吹雨打的曆練,才會凡事不經大腦,昏招頻出。現在沒有了皇上的羽翼庇護,又經曆了這麽一場大難,心智總算是稍稍地成熟了起來,因此此次事件對她而言也算是福禍相倚。
此時此刻,雖然扳倒冰凝報仇血恨是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但是淑清的提防之日也在與日俱增,弘時阿哥臨行之前的叮囑也是牢記在心頭,因此面對雅思琦的鼓動和暗示,她并沒有頭腦發熱地将弘時阿哥關于“感覺”的那番話原封不動地照搬給雅思琦,而是支支吾吾地轉移起話題來。
“那個,妹妹,我是什麽情形别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那狐狸精自從進府的第一天開始,就跟我結下了梁子,先是害我失了萬歲爺的寵,又害錦茵婚事出了那麽大的岔子,嫁入婆家到最後還是郁郁而終,要不然這大公主哪裏還輪得到那些阿貓阿狗的,什麽四格格六格格的,統統都要靠邊站;我們母女被她害得這麽慘還不夠,現在又來害三阿哥了,你說,三阿哥不是她害的,還能是誰害的?”
至此雅思琦完全明白了,淑清手裏根本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完全是靠着與冰凝的那些恩恩怨怨而懷疑到了冰凝的頭上,隻是她禁不住地要感歎,這位李姐姐的心思真是不可與往昔同日而語,分析得果然頭頭是道,隻是這個頭頭是道騙不了雅思琦,她一聽就知道,一定是出自三阿哥的精明大腦。
從淑清這裏尋不出來直接的憑據,不能夠直接迅速地扳倒冰凝,雅思琦的心中說不出的失落,正所謂希望有多大,失望也就有多大。剛才一聽淑清将矛頭直指冰凝的時候,她的心都快要激動得從胸膛中跳了出來,替皇上出力,扳倒年氏兄妹把持朝政後宮的心情從來沒有這麽迫切過,然而現實又給了她當頭一個悶棍,原來淑清也是兩手空空。難道說就任由那個蛇蠍心腸的貴妃妹妹陰謀得逞,任由皇上栽倒在一個女人的手下嗎?雅思琦實在是不甘心!
不甘心還能怎麽辦?她不敢暴露自己在翊坤宮設下的眼線,淑清又确實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憑據,難道說真的是老天爺也要亡了大清嗎?不行,不行,隻要她還一天是皇後,就一天不能任由這個天仙妹妹胡作非爲,就一天都要盡職盡責,早早揭穿冰凝的真實面目。
淑清雖然沒有真憑實據,但是也不能就這麽便宜了那個惡毒婦人,雖然不能直接到養心殿去告禦狀,但是她雅思琦就不信這個邪,不信皇上能一輩子都寵冰凝,早早晚晚有她落難的時候,現在雅思琦要做的,就是團結淑清,打壓冰凝,按兵不動、伺機出擊。
“姐姐,您說的真的是一點兒錯都沒有呢。”
雅思琦簡簡單單的一句表态,将是将淑清吓了一跳。雅思琦身爲皇後谪妻,角色和身份需要她至少在表面上要保持一個中立的姿态,既不能夠與某個人保持過份的親近,也不能夠與某個人保持過度的疏離,從而起到凝固劑的作用,将心思各異的女人們籠絡在一起。因此她此時的這個表态着實是讓淑清吃驚不小。
從前淑清與冰凝鬥了那麽多年,即便是皇上還沒有專寵冰凝的時候,雅思琦從來都是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今天怎麽突然間這麽旗幟鮮明地站在她的這邊了?雅思琦是什麽人淑清當然最爲清楚,那可從來不會做半點虧本買賣之人,現如今突然間性情大變,難不成她在自己這裏有利可圖?自己這裏有什麽利可圖呢?雅思琦又沒有自己的阿哥,将來誰繼承皇位都不影響她穩穩當當地做那個皇太後。
淑清再是頭腦簡單也是能夠看得出來,雅思琦刻意拉攏她,無非是想要打壓冰凝,打壓冰凝的好處是什麽?福惠阿哥徹底被排擠出儲君人選的行列,可是弘時阿哥繼承皇位與福惠阿哥繼承皇位有什麽區别?
當然有區别了!區别就在于将來誰是母憑子貴的皇太後。相比較那個詭計多端的冰凝來講,淑清當然更加容易被雅思琦所控制,到時候,後宮還是她雅思琦說了算。而若是冰凝将來成了皇太後,以那個狐狸精的心計,還有年家的強大勢力,恐怕雅思琦的日子就沒有這麽好過了。
想到這裏,淑清心中隻能是發出鄙夷的一笑:哼,以爲我就是個擺設皇太後?那拉妹妹想得太美了!就算是我這個姐姐再不濟,還有弘時阿哥呢,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厲害了!雖然心中對雅思琦充滿了鄙夷,但是表面上淑清還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因爲她知道,現在就憑她一個人的力量,是根本鬥不過冰凝的,即便聯合上雅思琦,恐怕最後鹿死誰手都還是個未知數。現在壓倒一切的頭等大事就是要首先鏟除冰凝的勢力,再将福惠阿哥徹底喪失了儲君資格,一緻對外才是明智之舉。至于将來成功之後她和雅思琦之間的争鬥,淑清就極有勝算的把握了,因爲她有弘時阿哥這個新皇帝做靠山,那個時候孤軍奮戰的雅思琦可就絕對不可能是她的對手了。
想到這裏,淑清心中登時大喜,隻是表面上還裝作一臉茫然的模樣。
“妹妹,你真的肯相信姐姐的話了?姐姐受了這麽多年的苦,可是最苦的還是這心裏頭,萬歲爺不相信我,姐妹們也不相信我,姐姐這心裏頭的這些個委屈連個理解的人都沒有,所有的苦水隻能自己偷偷咽,又擔心影響了三阿哥的前程,姐姐可是連三阿哥都不敢說,這麽些年來真是要憋屈死了。”
淑清心中對雅思琦的警惕性一直都沒有減少半分,然而話一出口就忍不住地令她想起最近十年來,自從冰凝嫁進來之後自己所遭的那些境遇,一時間悲從心來,于是情緒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一番話說下來,竟然全都是她的真心話,沒有一丁點兒的虛情假意和勾心鬥角。盡管明明知道雅思琦突然間向她示好是懷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和目的,但是淑清心裏頭的這些委屈可是實實在在的,現如今,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盡情宣洩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