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時裏淑清對弘時阿哥可是極爲驕縱,要星星從來不敢摘月亮,因此弘時根本沒有想到他額娘會這麽的警惕,一點兒都不像平時那樣他隻要一開口她就“是,是,是”地滿口答應。碰了釘子的他登時心煩氣燥起來,語氣更是極其不好。
“額娘!那您是什麽意思?直接讓雨虹喝了滑胎藥?可您不是也知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嗎?萬一哪天被皇阿瑪知道了,還不是一樣的要勃然大怒?到那個時候,雨虹肚子裏沒了兒子的阿哥,皇阿瑪也沒了絲毫顧忌,更是要肆無忌憚地懲治兒子了,真到了那個時候,兒子的小命定是要休矣,皇阿哥已經不寵您了,您再沒了兒子,您就自己一個人守着這死氣沉沉的宮殿……”
“你快别說了!别說了!”
“額娘!爲什麽不讓兒子說?兒子偏要說,偏要說!您不要總想着皇阿瑪有多嚴厲,他待兒子甚是苛責不假,但是他待孫兒有多好,您不也是看到了嗎?如果雨虹肚裏的這個孩子能夠平安生下來,皇阿瑪不管心裏頭有多少氣,看在新生的小阿哥的面子上,肯定會原諒了兒子的!有了小阿哥,兒子就有了資本,還能怕了誰?再說了,皇阿瑪也都是快知天命的人了……”
“你給我住嘴!”
見弘時阿哥越說嘴裏越是沒有把門的,吓得淑清大聲怒斥的同時噌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下意識地環繞了四周一番,見周遭都一切如常沒有任何異樣,這才把一顆焦躁的心稍洗臉安撫了一下。
知道自己的額娘隻是心氣高脾氣燥,真要是論心機自是比不過雅思琦和冰凝等人,因此正因爲知道淑清不是有膽識辦大事之人,對于她剛剛那般膽小怕事的樣子也就沒有太多地埋怨,不管怎麽辦,淑清也是齊妃娘娘,是這後宮中坐第三把交椅的人,是他唯一的真正的靠山,不論是現在還是将來,都要指望着這個親額娘替他出面打點皇後娘娘和皇上呢,真若是把她吓壞了,還怎麽成大事兒呢?想到這裏,弘時趕快把剛剛本想說的那句“皇阿瑪若是沒幾年了,總不能便宜了福惠,便宜了福惠就是便宜了年家人”咽了回去,換上了一番新說辭。
“額娘,您剛剛聽錯了嗎?兒子是在說,皇阿瑪眼瞧着就要到五十大壽了,若是雨虹這一回再生下個小皇孫,那不是給他老人家送上的最大的賀禮嗎?”
聽到弘時這番話,淑清心裏總算是懸在嗓子眼兒上的一顆心又安然完好地放回了心裏頭,于是這才緩緩地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又勉強擠出一個笑臉來。
“嗯,你皇阿瑪若是知道你這番孝心,定是不忍心苛責于你,想必到時候這件事情也算是能夠功過相抵了吧?”
“是啊,是啊!皇阿瑪從來都甚是公平,兒子承認,沒有守好皇瑪法的孝确實是做錯了,但是就像您剛剛說的,如果這一回如果能夠給皇阿瑪生下一個小皇孫,那兒子也是爲皇阿瑪盡了孝,一定能夠讓皇阿瑪原諒兒子的。”
“但願吧,額娘現在也不像從前了,在你皇阿瑪那兒也說不上話,你就自求多福吧。”
“額娘,您這是不管兒子了嗎?”
“你又不知道你皇阿瑪的脾氣,是能聽得進去額娘的話嗎?”
“額娘,皇阿瑪聽不進去您的話,但他不是最寵年姨娘嗎?年姨娘的話總該聽得進去吧。”
“她?哼,那個女人,額娘才不會求到那個女人的頭上!”
淑清跟冰凝的過節不是一天兩天或是一件事兩件事形成的,而是日積月累的結果,爲此她還被當時的王爺遣送到柏林寺修心念佛,若不是當初借着皇長孫降生需要她回府照料,還指不定要呆到什麽時候呢。再者說了,她的好日子可是被冰凝直接奪走的,又是一個年輕她二十來歲的女人,因此新仇舊恨外加臉面自尊等多個問題,淑清再是疼愛弘時阿哥,自己總不能沒臉沒皮地求到冰凝的頭上去。
不過面對弘時的難處她也實在是做不到無動于衷,畢竟是自己的親兒子又是驕生慣養下來的,更是她唯一的依靠,怎麽可能袖手旁觀呢?想來想去,她也隻有把目光放在了雅思琦的身上。
雅思琦是皇後,雖然沒有冰凝受寵,但皇上對她分外尊敬,可是不要小看了這個“敬”字,份量可是絲毫不亞于那個“寵”字,唯一的區别就是投入的感情不一樣,兩者在皇上的心目中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并駕齊驅了。淑清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她眼睛并不瞎,誰輕誰重她當然還是分得清的。
另外雅思琦與她也是多年的姐妹,想當初皇上沒有分府單過,還在宮中生活的時候,隻有淑清、春枝和雅思琦三個女人,春枝因爲是宮女出身,自然而然是淑清與雅思琦兩個人更有共語言,走得也更近。特别是雅思琦與她沒有奪夫之恨,即便雅思琦這個嫡福晉嫁進來,淑清仍是持續了近二十年的榮寵不衰,因此從感情上來,她甯可求雅思琦做她的同盟軍也不可能求到冰凝的頭上。
淑清不肯爲了三阿哥向冰凝低頭,弄得弘時一時也是苦悶不已。
“額娘,此一時彼一時嘛,再說了,不知額娘聽說過這句話沒有?”
“什麽話?”
“退一步海闊天空。”
“嘁,别欺負你額娘讀書少,我再讀書少,這句話我還是懂的。”
“懂就行了呗。”
“既然這麽說,那額娘也有一句話。”
“什麽話?”
“秋後的螞蚱沒兩天蹦跶了。”
“秋後的螞蚱?你說的是……?”
“時兒,你的目光怎麽還沒有額娘長遠呢?你年姨娘再得寵,不過也就是仗着那副臉蛋罷了,她再能耐,再得寵,還能一輩子都盛寵不衰?”
“那您什麽意思?您不打算幫兒子了?”
“幫!當然要幫了,不幫你額娘還能幫誰?不過,我話給你放在這裏,你年姨娘再有本事也就這麽幾天的功夫蹦跶了,等三年一過,秀女一選,她的好日子還不就到頭了?”
“那不也得是三年以後的事情嘛,兒子的小阿哥再有幾個月就要生了,管她以後受不受寵,現在得寵不就行了嗎?”
“兒啊!你這目光怎麽這麽短淺呢!這一回你要生小阿哥要求人,下一回你想當皇太子難道就不求人了?現在你年姨娘得寵你求她,以後哪個姨娘得寵再去求那個人?”
“不求得寵的姨娘還能求誰?”
“你啊!真不知道你讀的那些書都怎麽原樣地還給師傅去了!額娘跟你說,哪個姨娘都不如你皇額娘能真正幫到你……”
“皇額娘?皇阿瑪什麽時候在乎過皇額娘?”
“你皇阿瑪在乎你皇額娘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
“那都多少年前的老皇曆了,您現在提還有什麽用?”
“你要是覺得沒有用,那我也管不了你了……”
“别呀,您可千萬别不管兒子啊!”
“你若是讓我管,我就隻管請您皇額娘幫忙,其它人,哼,不管是什麽貴妃還是皇貴妃,說到底還是妃,怎麽着也不是後。”
“行了,行了,皇額娘就皇額娘,您隻要把兒子這事兒辦成了就行!管她是妃還是後呢。”
弘時阿哥隻希望事情辦成了就行,至于是誰辦成的也就沒有那麽多的要求了,雖然他還是傾向于冰凝出面更有利于事情的解決,不過念在需要淑清替他出面請幫手,總歸還是不能違了他額娘的意。
終于母子二人的意見得到了統一,既然将目光索定在了雅思琦的身上,那麽什麽時候向她開口呢?在這一點弘時與淑清兩人倒是高度的一緻,那就是等等,再等等。現在才三個月,雖然馬上就要顯懷了,但是還沒有到生米煮成熟飯的程度,萬一事情敗露,即便雅思琦出面也沒能成功勸住皇上的話,他們的這番密謀豈不是要雞飛蛋打了嗎?于是想來想去,兩人都決定,還是待過了年之後,快要生的時候再說爲好,最好是熬到快有臨産迹象的時候,前腳剛剛放出消息,後腳小阿哥也生了下來,這樣的話就算是被皇上追究罪責,也總歸是有了小阿哥這張王牌在手,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在感情因素上多了一個打動皇上的條件。否則本來就是惹得皇上龍顔大怒,再是兩手空空,怎麽可能左右得了皇上的決定呢?就算是博取同情也要手握資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