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冰凝早早就有自知之明,知道“花無百日好、人無百日紅”的大道理,然而與皇上之間的愛情實在是太過美好,令她總是在理智與情感之間不停地徘徊不停地猶豫,難以取舍。
然而再是難以聚會,終究還是要做出自己的抉擇。皇上已經這樣不顧半點情面地當衆打了她的臉,事後也沒有任何安撫舉措,皇上何曾這般冷落過她?如此反常的情況,令早已經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的冰凝預感到兩個人的愛情道路在今天走到了盡頭。雖然她是那麽的不舍,可是這是他做出的決定,夫唱婦随,她沒有半點的選擇餘地,唯有體面地、尊嚴地唱完這首傷心的情歌。
幸好她還有福惠阿哥,還有湘筠格格和雪薇格格,沒有了皇上的愛情,還有母子母女親情,慰藉她這顆破碎的心。
免行慶賀禮引發的一系列風波就這樣轟轟烈烈地開始再悄無聲息地結束了,接下來就是雍正元年的大年初一,因爲西北戰事未果以緻整個帝國上下仍然被平叛戰争的濃雲所籠罩。當時由于仍在實施“俸祿減半、宮分減半”的财政緊縮政策,爲了做出表率,皇上連最普通的家宴都取消了,于是也錯失了這個名正言順的與冰凝見面的機會。
随即在大年初六的這一天,發生了一樁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人間悲劇,皇上的長孫,弘時阿哥的長子以不到兩歲半的幼齡而殇。皇上受此重創,心情極度低落,整個正月都沒有緩過來。一年來的時間裏,那麽多的至愛親人相繼撒手人寰,他的皇阿瑪、皇額娘、皇九子福沛、皇長孫,還有婉然,讓皇上深刻地體會到了黃泉路上無長幼的滋味。
雍正二年的正月注定是一段悲喜交加的時光,在皇上深受皇長孫幼年而殇的沉重打擊之時,西北戰事也進入到了關鍵時期。随着西甯解圍和随後幾場關鍵戰事的接連勝利,戰局也逐漸地明朗化起來,一掃年關之前的緊急狀态。盡管捷報頻傳,然而不論是國事還是家事猶如多座大山般沉重壓迫,在國事上,平叛久拖不決之下,夜長夢多又起變數的擔憂時時刻刻地壓迫着皇上早已經繃得不能再緊的神經,在家事,皇長孫過世的沉重打擊以及與冰凝的關系降到冰點以下,令皇上連一個尋求安慰和情緒發洩的渠道都沒有,隻得是寄情于公務之中,整日裏心力交瘁、愁眉不展。
好不容易挨到了月底,年大将軍和嶽鍾琪先後上交了兩個思路截然不同又的作戰方案,令皇上終于尋到了一個直接打擊年羹堯的絕佳機會。兩個作戰方案各有千秋又各無勝算,皇上又一門心思地想要打壓年大将軍和培植自己的軍事力量,自然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嶽鍾琪。
對于年羹堯和嶽鍾琪的戰術分歧,皇上可以說是足足實實地大獲一個漁翁之利,既達到了自己政治上的目的,另外也能夠有助于緩解他與冰凝之間的感情間隙。爲什麽這麽說呢?皇上之所以免了貴妃的慶賀禮,不過就是做樣子給衆人看的,因爲他在那個時候尋不到直接有效地打擊年黨勢力的突破口。現在好了,年二公子與嶽鍾琪之間的作戰分歧簡直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既然有了這個新法子,皇上何苦再難爲冰凝,再難爲自己的真心呢?
錯是自己犯下的,認錯當然也是要自己親自去認,但是皇上也是好臉面之人,怎麽舍下這張臉給冰凝認這個錯呢?一時尋不到既能認錯又不失臉面的契機,又因爲平叛之戰進入到關鍵時刻,于是雍正二年的二月份就這樣匆匆地溜走了。
轉眼就是三月份的如期到來,按照嶽鍾琪的作戰方案,西北平叛取得全面勝利,按照年羹堯的戰後重建方案,青海地區的生産生活秩序逐步開始恢複,壓在皇上心頭的這塊大石頭終于除掉了,他和冰凝的關系修複問題也提到了議事日程上來。隻是如何才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呢?
皇上還沒有想好兩全其美的法子,皇宮中又發生了一件家務事,惹得皇上龍顔大怒。
話說正月初六的時候,皇上痛失皇長孫,心情一度極其悲傷,轉眼到了三月份的這天,皇上忙完大部分的公務,正打算稍事歇息一下的時候,高無庸上前一步朗聲禀報。
“啓禀萬歲爺,皇後娘娘前來求見。”
雅思琦之所以時間選擇得如此恰到好處,自然是事先告知了高無庸,讓這個奴才替她盯着點兒,選擇一個适當的機會。平時雅思琦也有很多時候需要向皇上禀報情況,但是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謹慎到連時間的選擇都是這麽的小心翼翼。爲什麽呢?因爲這件事情若是禀報了皇上,必然是會惹惱了皇上,可是不禀報的話,終究是紙包不住火,早早晚晚要演這麽一出,無奈之下她隻得是在時間的選擇上能夠是在皇上心情比較好的時候,免得皇上因爲國事憂心忡忡之際,還要爲家事氣傷身子。
皇上哪裏知道等待他的會是什麽驚濤駭浪,以爲雅思琦隻是日常例行公事向他禀報宮中的一些情況知會他一聲罷了,因此想也沒想就同意了。接到來自養心殿的傳話,雅思琦片刻不敢耽擱,急急地過來回話。
“臣妾給萬歲爺請安了。”
“你起來吧。這幾天有什麽事情要朕聽聽的?”
明明皇上是例行公事般的普通問話,然而在心虛的雅思琦聽來卻聽得是心驚肉跳。雖然知道接下來會是一場狂風暴雨,然而事到臨頭她也是無可奈何,盡管事情不是由她而起,但誰讓她是皇後呢?當然是要由她來跟皇上禀報,另外她也深知自己不是一點兒責任沒有,特别是管教不嚴和知情未報就是兩條響當當的鐵證。想到這裏,雅思琦輕狠狠地咬了一下朱唇才終于啓齒。
“回萬歲爺,請萬歲爺息怒……”
“請朕息怒?”
皇上一下子就被雅思琦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稀裏糊塗起來,什麽事情還沒有說呢,先要讓他息怒,難不成接下來她要說的事情是犯了滔天大罪?一想到這裏,皇上的心中立即翻江倒海一般,臉色也跟着極起難看起來。
果然如此!雅思琦就知道會是這個樣子,本就自知事情重大,又見皇上瞬間就翻了臉,吓得她連想都來不及想,堂堂皇後娘娘就撲通一下子跪在了他的面前。如此反常的舉止更是惹得皇上疑雲叢生。
“你趕快從實給朕招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個字都不得差了!”
“回,回萬歲爺,是三阿哥,三阿哥的……”
“三阿哥?三阿哥的事情用得着你來禀報?他的師傅是幹什麽吃的?怎麽不見他來向朕禀報?”
“回萬歲爺,不關師傅的事情,是三阿哥的側福晉,懷了身孕……”
“什麽?你說什麽?”
皇上不是沒有聽清楚雅思琦說了什麽,而是他實在是對于這個消息太過震驚了,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這個事實才不由自主地反問了她一句。先皇大喪才不過一年,三年守孝才隻過了不到一半時間,三阿哥的側福晉就懷了身孕,這讓一向尊崇禮法的皇上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種破壞禮法家規的大不敬、大不孝之舉。怒氣在眨眼之間就沖上了皇上的頭頂,随之而來的訓問在雅思琦聽來仿佛是咬牙切齒一般。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回萬歲爺,應該是去年吧,看鍾氏的樣子,估摸着快要生了……”
“什麽時候都不知道?不是有侍寝薄嗎?你沒有去查嗎?”
“回萬歲爺,臣妾去查過了,沒,沒有查到。”
其實皇上自己也知道這是明知故問,既然能夠瞞到現在臨要生産了才東窗事發,想必是從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秘不告人,待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實在是瞞不下去了才知會的雅思琦。因此她就是查也不查不出來事情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否則以皇上的性格和手段,怎麽能夠容忍皇家醜聞的發生呢?若是一早發現,早就賜一碗滑胎藥将這丢人臉面的事情壓制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