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呀,您就别跟臣妾打啞謎了,您就趕快告訴臣妾吧,老十三到底被您怎麽樣了?”
“你真想知道?”
“當然了。”
“如果朕告訴了你,朕有什麽好處?”
他一個堂堂一國之君,冰凝能有什麽好處給得出來?無非就是占她便宜吃她豆腐罷了。因此一聽到他又開始說這些不正經的話,冰凝真的有些惱了,兩個人就不能好好說句話嗎?自從他進屋,先是被他捉弄,後是被他占便宜,結果一個時辰下來,一句正經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呢,再這樣沒結沒完地鬧下去,怕不是這一晚上的時間都要白白地浪費掉了。冰凝自己沒有探到實情就算了,他回去養心殿還要批閱公文,待批完公文天都要亮了,哪裏還有時間歇息睡覺?
冰凝一是自己害羞二是心疼耽擱了他的時間,因此直接忽視掉了他這新一輪的胡攪蠻纏,不緊不慢地說道:“您能得到的好處就是臣妾立即回屋倒頭睡覺。”
“你回房倒頭睡覺那是你的好處,哪裏是朕的什麽好處?”
“當然是您的好處啦!臣妾好好聽話,好好歇息,不讓您操心費神,這不就是您天大的好處嗎?”
這個好處與他期待的好處當然不是一回事兒,知道她這是轉移目标,偷換概念,雖然冰凝的這點兒小心思瞞不過他半點,可是皇上竟然是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要知道剛剛冰凝這番話可是他從前一直挂在嘴邊的口頭禅,爲了是苦口婆心地讓冰凝愛惜身子,今天倒好,她竟是學會了活學活用,用他曾經的教誨堵了他自己的嘴,天底還有沒有比他更窩心的人了?若是贊同她,他就得不到期待中的半點好處,如果反駁她,她将來就有了不好好的借口,更讓他鬧心。算了,算了,剛剛那些便宜也占了不少,再若繼續索要好處,怕不是又要情難自控釀下“滔天大罪”。
“好,你這話朕可是記下了,以後若是被朕發現你不好好聽話,不好好歇息,到時候朕可是要連本帶利,不對,還要利滾利,全都收回來。”
“放心好了,萬歲爺,您的話就是聖旨,臣妾哪有不聽不從之理?那個,現在您可以告訴臣妾了吧?”
“哼,今天暫且放你一馬,以後不要讓朕發現,若是有半點陽奉陰違,就是利滾利……”
“知道知道,利滾利,一個子兒都不會少了您的!”
“那個,朕也沒有把老十三怎麽樣。”
“啊?”
一聽皇上說沒有把十三阿哥怎麽樣,冰凝的心裏猛地一沉,暗叫一聲不好,莫不是又着了他的道兒了?
“萬歲爺,什麽叫做沒有把老十三怎麽樣啊?”
“沒打闆子沒掌嘴,不缺胳膊不缺腿,毫發無損,嗯,就是這樣。”
“啊?也沒有削爵停俸?”
“你想要讓朕削了老十三的爵位停了他的俸祿?”
“不是,不是,您知道臣妾不是那個意思,那,那老十三就這麽回府了?”
“不過樣回府還要怎麽樣?反正朕是想不出來什麽好法子懲處他了,要麽愛妃你來給朕出個好主意?”
“萬歲爺您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這還不算好好說話?這回朕可是真的隻動口沒動手的!”
“您!”
冰凝被皇上氣得簡直是要七竅生煙,問了整整一晚上也沒有問出來一個所以然來,還被他裏裏外外調戲了不知道多少回,不管是口頭上還是實際行動上,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氣惱之餘她也索性不再關心十三阿哥了,依冰凝對皇上的了解,從目前情況來看,怡親王應該是沒有什麽大礙,否則皇上早就龍顔大怒了,哪裏還有什麽閑情逸緻戲弄她?不過也是依照皇上的脾氣,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斷是不會像他所說的那樣輕輕松松地便宜了老十三,至于最終到底是什麽法子,冰凝打算過些日子從薩蘇的口中探得消息,也好過跟皇上過招,若是再這麽問下去,她定是要活活被他氣死不行。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既然您能夠打下保票來,那臣妾姑且先信您一回。”
皇上一直到走都神神秘秘地沒有跟冰凝透露半點懲處十三阿哥的法子是什麽,而且他也确實是沒拿他的十三弟怎麽樣,除了言辭犀利地替冰凝和湘筠出頭讨了個公道以外,然而皇上絕對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人,也絕對不會這麽輕易地放過了老十三,不是他對怡親王有什麽仇恨,而是按照他的原則,犯了錯的人必須要擔負起相應的責任,否則人人都可以借口一句“我沒有小心”,“我大意了”,“我下次一定能改”等等,爲自己的行爲開脫罪責,那這世道豈不是更沒有公平可言,更是要天下大亂了嗎?
十三阿哥是他最親厚的兄弟,卻又是一個犯了錯誤的親厚兄弟,如何讓他既受到相應的懲處又不傷了兄弟和氣以及君臣情份,皇上确實也是有些犯難。不過依照他的聰明才智和雷霆手段,這件事情也不算是什麽天大的難題,隻是稍加動動腦筋就想出了一招“放虎歸山”的妙計。因此當冰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從皇上那裏替十三阿哥讨到半點恩典的時候,十三阿哥則失魂落魄地回了府裏,然後怡親王府裏上演了一出與皇上的預期八九不離十的好戲。
話說十三阿哥一進了府裏就立即吩咐大管家,速将大福晉請到書院來。薩蘇也是前腳才剛剛進了府裏,正梳洗更衣之際就聽到大管家前來傳他們家爺的口信。薩蘇當然知道十三阿哥請她去書院是爲什麽,隻是沒有想到消息會傳得這麽快,本來還想梳洗更衣之後就去書院等他回府,不管多晚都等,然後主動向他禀報宮裏發生的這場突變,結果沒料到他已經知道了,令薩蘇十分被動,禁不住暗自揣測:到底是誰洩露了消息呢?按理說不應該呀?直到她走的時候年皇嫂都沒有向皇兄遞口信兒呢,難不成是翊坤宮裏的奴才亂嚼主子的舌根?那樣的話,豈不是整個皇宮都知道了四格格害苦了湘筠的事情了?
理不出半點頭緒,薩蘇也隻得是硬着頭皮去書院回話。
“給爺請安。妾身本想早些過來,沒想到還是落在爺的後面了,讓爺派人來請……”
“好了,你先趕快起來,爺問你,四格格睡了沒?讓她來給爺回話。”
十三阿哥當然知道雪薇在宮裏歇息的,他之所以明知故問不過是爲了挑起話頭,否則上來就興師問罪的話就相當于直接告訴薩蘇他已經知道了一切,會讓她非常難堪,這樣裝作不知的樣子,好歹也算是給她留了些面子。薩蘇一聽自家爺這話根本不像是知道了實情的樣子,心裏頓時踏實了許多,不管犯了多大的錯,總算還是争取了一個主動坦白的機會,于是趕快一五一十地詳細禀報起來。
“回爺,雪薇她今天跟妾身一起進宮給年皇嫂請安……”
待薩蘇全部一字不差地禀報完畢,十三阿哥心裏禁不住對皇上佩服得五體投地:皇兄果然是料事如神,隻憑年皇嫂禀報的一句話就猜出來是雪薇闖下的大禍,不過皇兄說的是,養不教父之過啊!平日裏他确實是忙于公務,沒有太多的時間用在教養子女方面,但是薩蘇是幹什麽的?
“福晉,爺不是埋怨你,若說府裏哪個阿哥沒有教養好,那是爺的責任,爺沒有半句話可說,然而養育格格的事情可就是你這個當額娘的責任了。平日裏爺就說過你多少次了,四格格被你慣得一點兒樣子都沒有,對姨娘們不知道尊重,對庶出的兄弟姐妹們不知道關心愛護,雪薇是格格,爺這個當阿瑪的不好說什麽,說輕了不管用,說重了又傷了女孩兒的面子,可你是當額娘的……”
今天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薩蘇的心裏既慌恐又難過。慌恐當然是緣于害怕由此而秧及十三阿哥官運仕途,雖說他是皇上親親厚的兄弟,但也總歸是有君臣之分;難過則當然是因爲雪薇,小格格雖然闖了大禍,但是面臨這麽大的事情,或多或少也受了一定驚吓,本來薩蘇一個婦道人家在這麽大的事情發生之後,非但沒有驚慌失措,派人給正在忙于公務的十三阿哥傳信添亂,最終還能勉強應承下來,已經是實屬不易,結果十三阿哥非但沒有安慰她反而責怪她。
這些都還不算什麽,最緻命的打擊則是在于他指責她的理由,竟然全都落在四格格不尊重姨娘,不關愛庶出的兄弟姐妹。平心而論,十三阿哥說的都是事實,但是這些理由在薩蘇的耳朵裏聽來卻變得極爲刺耳太過嘲諷。怎麽,十三阿哥升了官晉了爵就不可一世了?就看不起她這個人老珠黃的嫡福晉了?這個時候跟她提什麽姨娘呀,庶子呀,他這是打算要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