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溫馨時刻,令衆人甚至是不敢相信,快樂和幸福就這麽毫無征兆地來到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間,雖然簡單卻是真實。除了福惠阿哥因爲年齡小而不太懂得快樂的珍貴以外,所有的人包括湘筠在内都是萬分留戀剛剛的巨大幸福感覺,真是舍不得如此快樂的時光就這麽匆匆地流逝。
再幸福的時光總有暫時休息的時候,更何況皇上今天此行還有重要的事情,因此就算是再有不舍,他也不得不主動當起那個惡人。
“好了,時辰已經不早了,湘筠格格需要歇息,福惠雖然現在鬧得歡實,一會兒準要鬧覺,凝霜還有徐嬷嬷趕快服侍小主子回去,都不用陪着朕了。”
皇上發了話,還不待冰凝開口,凝霜趕快走上前來,從皇上的手中接過湘筠格格,同時主仆兩人向他行了告退禮,徐嬷嬷也是知趣地趕快将福惠抱到她的懷中,小阿哥剛剛鬧過洋相,現在還在不好意思中,任徐嬷嬷如何小聲相勸就是一聲不吭,還将頭扭到了後面,把個圓滾滾的後腦勺留給了皇上。皇上當然知道小阿哥這是害羞了,斷不會跟一個才剛剛半懂事不懂事的小孩子較真兒,隻是擺擺手讓徐嬷嬷趕快退下即可。
之前還熱熱鬧鬧的屋子也就是眨眼之間竟是冷清了下來,月影見狀知道皇上有話要對她家小姐說,于是趕快用眼掃了一遍房裏,見吃的喝的用的都準備齊全了,于是也不待他發話就悄沒聲兒地随衆人一并退了下去,于是空空蕩蕩的房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剛剛礙着有衆人在場,冰凝對于他掃了大家的興雖然心存不滿,但爲了顧及他的面子一直隐忍沒有開口,現在隻有她和皇上兩人了,又是因爲對他小半個月的冷落心存不滿,兩相作用之下冰凝終于忍不住地埋怨起來,隻是她那麽臉皮薄的人哪裏好意思抱怨他的冷遇,于是隻得是借故生事,向他發洩不滿,言語之間難免火氣大了許多。
“湘筠格格今天午休的功夫長,都快晚膳了才起來,精神頭正大着呢,您現在讓她睡覺,她哪裏睡得着啊?”
這大半年的時間以來,冰凝因爲識大體、顧大局,堅強隐忍得皇上看了都心疼,但又是他無力改變的現實,即使是盡力勸解也總是杯水車薪、力不從心。不過今天的冰凝确實是與平時有很大的不同,會向他發脾氣了,會表達心中的不滿了,原本她就是一個脾氣大得敢跟他這個夫君發火的女人,隻是因爲入主皇宮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令她每每隻能忍辱負重、委屈求全,這實在是不是她的本性,實在是太過委屈她。現在好了,眼看着冰凝漸漸地走出了喪子之痛,身子也養得好了一些,臉上更是有了紅潤之色,他是看在眼裏,歡喜在心,因此冰凝剛剛這個借故找茬兒在皇上的眼中也全都變成了撒嬌之舉,哪裏還會舍得責備她?另外對于這些日子的冷落他是理虧在先,因此不管冰凝說什麽,他都照單全收,不會有半點不滿。
“噢?那就是說朕剛剛不該讓小格格去歇息?”
“當然了!”
水凝才一個“當然了”出口,下一秒就被他長臂一伸緊緊地擁入懷中,以緻于那個“了”字竟是被淹沒在唇齒之間。良久他才稍稍松開一些力道,似在她的耳畔悄聲呢喃。
“明天你給湘筠格格傳去朕的口信,就說她的皇阿瑪要多謝小格格,将她的額娘讓給了皇阿瑪。”
原本是埋怨他的冷落,氣惱他的掃興,結果被皇上的一個偷襲成功竟是将那些埋怨和氣惱統統忘到了腦後邊,隻記得他的巧取豪奪還有她自己的面紅耳赤,羞愧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可是這麽大的宮殿什麽都是應有盡有,唯獨就是地洞找不到。沒有地洞就當不成鴕鳥,無奈之下冰凝隻好跟着福惠小阿哥現學現賣,一個轉頭過去就再也不看他。
這是自從皇上登基以來,與冰凝之間數得過來的幾次親密之舉之一,前些日子因爲先皇和皇太後接二連三地過世,心情都是格外的沉重,又因爲冰凝自己不是懷有身孕就是險像環生地早産,以緻兩個人之間的親密舉動少之又少,如今有小脾氣的冰凝又回到了他的眼前,兩個人之間那種久違的親密感覺又回到了彼此的心中,皇上的心中既有無限感慨更是萬分欣慰。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忘掉那些令人傷心難過的曾經吧,從現在開始,他們要調整好心情,重新回到從前的溫馨甜蜜時光,開始他們在紫禁城暫新的生活。
想到這裏,他的心中登時對美好的未來又充滿了熱切的期盼,因此才不會管冰凝的眼睛看向了哪裏,他隻管要将心中想好的那個補償早早地送給她,以期博美人一笑,作爲他們漸入佳境的美好紀念,于是他沒有刻意闆過她的腦袋讓眼睛望向他,而是就這樣任由她将熱得發燙的臉龐緊貼着他的胸膛,自顧自地又開了口。
“朕今天下了一道谕旨。”
皇上這一招果真是靈驗,隻一句話就令冰凝忘記了此前的羞愧與尴尬,忘記了将臉扭開不看他的眼睛,而是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就一個激靈地擡起頭來,直直地對上了他的眼眸。
“萬歲爺,後宮不得幹預朝政,難道說老祖宗的家法袓訓您全都忘了個一幹二淨嗎?”
冰凝的這句話滿充滿了挪揄的口氣,是誰冷落了她半個多月連個解釋都沒有?又是誰才剛剛屋裏不見了奴才就行不軌之舉,害得她都沒臉見人?現在突然間冷不丁地冒出這麽一句所謂的“谕旨”,她可真真的是沒有一點兒心情想要去理會他。他的那些朝政與她有什麽關系?就爲了那個什麽朝政,将小格格小阿哥都早早地打發走人,小家夥們眼巴巴地望眼欲穿了半個多月又外加上今天整整一個晚上,結果才沒說了兩句話就被遣散回了各自房裏,小阿哥和小格格的心情他一點兒都沒有顧及,隻爲了自己的那點兒公務政事,竟是攪了那麽好的感覺和氣氛,冰凝心中的滿腔怨惱剛剛因爲被他偷襲成功心生羞澀而稍稍緩解了一些,結果還沒有一刻種的功夫就又因爲他的這句話立即水漲船高起來,于是沒有好氣地堵了他一句。
看着冰凝将一肚子的怨氣都寫滿了一張小臉的樣子,皇上非但一點兒都不生氣,反而覺得好笑,不就是因爲把湘筠和福惠支開了嘛,至于氣成這個樣子?他何嘗不珍惜剛才那美好的幸福時光?可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與她分享,誰讓他這個皇帝當得又是勞心又是費力,如果能夠再有多一點兒時間,他當然願意讓小阿哥小格格承歡他的膝下,隻是現在的他既沒有時間談情說愛,也沒有時間共享天倫,無論是親情還是愛情對他而言都是那麽的奢侈。知道冰凝隻是偶爾發發小脾氣,不是真的故意爲難與他,皇上當然是不會計較她的失禮之舉,相反更是格外珍惜兩個人難得的獨處時光,于是他假意沒有發現冰凝正在跟他鬧脾氣,完全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套路跟她賣起了關子。
“朕什麽時候忘記過老祖宗的家法祖訓?瞧你剛剛那話說的,就好像朕是個荒淫無道的昏君似的。”
皇上不開口還好,結果這個脫口而出的“荒淫無道的昏君”将他自己都說得都有點兒啞然失笑了。再看冰凝,仍是一臉氣鼓鼓的可愛樣子,讓他實在是忍不住又想開一開她的玩笑。
“怎麽,看來你真的是心懷不滿呢!朕如此勤政愛民你都不滿意,難不成你心裏想要朕真的做一個荒淫無道的昏君?”
冰凝簡直是要被他給氣死了!雖然受了他半個來月的冷落,但是她一直以爲皇上是因爲忙于政務才疏于前來探望,盡管她一晚上都在拿他掃了衆人興緻來做發難的借口,然而她自己當然明白,有一半的心情不好也是源于他半個月的不見蹤影。現在聽他如此挪揄,證明皇上果然是火眼金睛,一眼就識破了她的那點兒小心思,這可真真的是沒法見人了,比剛剛被他偷襲成功還要羞于見人,直接撞到南牆羞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