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路急急匆匆,然而在進大書房之前,塔娜狠狠地深深地呼了幾口氣,令起伏不停的胸膛稍稍平緩了一些,因此這一句請安出口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溫婉動聽。
“起來吧。”
“回爺,您叫妾身過來……”
“爺明天一早就要趕赴京城,……”
“啊?爺!您果真是明天就要走嗎?啊不,是今天,今天就要走?”
“嗯,爺沒跟你們說,你自是不知道,實話跟你說吧,四哥隻給爺留了二十四天的時間,所以……”
按理來講,十四阿哥應該稱呼皇上爲“皇兄”,而不再是“四哥”,但是從内心中他根本不願意承認這個現實,而客觀上由于才剛剛得以消息,習慣性地“四哥”二字又脫口而出,繼而他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因此停了幾秒鍾後,放棄了更正的打算,而是繼續又說了下去,隻是語氣愈發地沉重起來。
“下午的時候,人太多,爺不想說得太清楚,也不能說得太清楚,現在就你一個人了,爺會把前前後後的事情都仔細跟你說清楚了,隻是爺要千叮咛萬囑咐你一句,沒有爺的吩咐,你萬不可把爺要告訴你的事情再透露給任何一個人,不管是主子還奴才。”
十四阿哥沒有給塔娜再表決心的機會,就緊接着将皇上兩道聖旨的具體内容,包括軍務上的安排,都直言不諱地全部說了個一清二楚,聽得塔娜的一顆心先是揪得緊緊的,繼而又仿佛在一滴一滴地往處滲血,痛得她一張姣好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塔娜的神情他全都看在眼中疼在心裏,他也不想自己的女人跟着他吃苦受累,可是現在,他實在是走投無路、山窮水盡,逼迫得他不得不打起自己女人的主意,這是他從來都極爲不恥的行爲。
從前他無數次地辜負過她的一顆真心,現在不但無以爲報,還要一再錯過,更是……然而再是慚愧與不安,形勢突變之下,爲了保命,爲了掙得一線生機,十四阿哥也要硬着頭皮将他的計劃向塔娜和盤托出。于是他稍稍停頓了一下,擡手握了握塔娜的手,本是想讓她安心一些,哪裏料到握在他手中的這雙手,冷得像個冰垞,抖得如篩糠,任憑他握了快有一盞茶的功夫都回不過來任何暖意。
更漏忠于職守地計時,十四阿哥知道天将破曉,沒有更多的時間留給他用于安慰塔娜,于是握着這雙冰冷的雙手,再又重新起了話頭。
“爺現在跟你說的,你一定要牢牢地在心裏記清楚了,隻能你一個人記清楚:你們走得太慢,爺隻能是與你們分頭行動,一會兒,天一亮,爺就一個人先行啓程了。”
“爺呀!”
十四阿哥才起了個話頭還沒有說到正題上,就聽塔娜一聲透着哭腔的驚呼脫口而出。雖然塔娜知道今天他今天就要啓程,但是當離别就如此真切地發生在眼前的時候,任她再是曉理明義,仍是禁不住淚水漣漣、難舍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