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七年前的往事早已被時光沖淡,記憶模糊,那麽幾個月之前婉然前往園子托付湘筠的時候與他不期而遇的情景卻是再真切不過。被西北風沙吹皺吹紅的臉頰,被世事無常無情剝奪的歡顔,無一不深深地刺痛他的内心。
還好,還好,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全都想得透徹、想得明白,此一時彼一時,說一千道一萬,一切全都過去了,一切全都一去不複返了,不要說她是他的十四弟妹,單說他已經真心實意地愛上了冰凝這一點,他就應該永遠地忘卻這世界上還有一個叫做“玉盈”的姑娘。他已經負了玉盈,不能再負了冰凝,對此他早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遲疑。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王爺當然會憐取眼前人,隻是他還要将這個“不如”換成“定要”,冰凝是他此生最深的眷戀,他“定要”珍惜眼前,感恩擁有。
再度駐紮在怡然居的王爺不管回來有多晚,隻要是回到府裏,就一定會在這個院子就寝,如果再回來得早一些,那麽定是會在這裏用晚膳。然而今天竟是一個例外,即使在府裏呆了小半天,即使無所事事地在書房裏空坐了大半個下午,他仍是用過晚膳之後決定起身前往怡然居。
進了院門,繞過影壁牆,燈塔一如既往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今天除了燈塔,還有一個大大的剪影投映在窗紙上,毫無疑問,那是在燭火下正聚精會神地做着針線的冰凝。見到冰凝,他的這顆心登時安穩了下來,繼而一股濃濃的幸福感、滿足感油然而生,邁向房間有腳步也變得更加堅定有力。
聽到他的腳步聲響起,冰凝這才突然意識到王爺大駕光臨,吓得她趕快将一大堆針頭線腦之類的東西一骨腦地掖在了炕桌底下,因此當王爺進得屋來見到的冰凝正斜倚在炕桌邊閑品香茗。
剛剛在院子裏的時候他被那溫暖的燈塔所動容,全然忘記了不讓她做針線以免傷眼睛累身子的事情,現在見到這個對他陽奉陰違的冰凝,王爺除了心疼之外早已想不起來半個字的責備。
當預料中的他如期出現在自己面前之後,冰凝故作鎮定地放下茶盞準備下炕請安,卻是被他搶先一步攔住了。
“不是已經免了你的請安嗎?怎麽又忘記了?”
“哎呀,您确實是這麽跟妾身吩咐過的,妾身這腦子确實是越來越不好使了呢,都給忘了呢,不過也不能怪妾身,您上一次過來好像是十幾天之前吧,昨天的事情妾身都記不大清楚,更何況是十幾天前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