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阿瑪,您的棋藝明明要比臣媳高了很多,臣媳若是不提醒,既勝之不武、難以心安,也是犯下欺君之罪、不可寬恕。”
冰凝的這番回答大大出乎皇上的意料,但是稍加思索又覺得是在情理之中,如若她沒有提醒,将錯就錯下去,或許皇上應該更加驚詫甚至大失所望。果然沒有辜負朕的期望!皇上在心中暗暗地極大贊歎了一番,但是在表面上卻是沒露半點兒聲色,仿佛冰凝的這個回複僅僅是得到他的一點點贊同似的,仍是以一副平淡無奇的口吻說道:“嗯,難得,難得,光明磊落,乃君子也。行了,你先下去吧,朕有些乏了,讓魏公公進來。”
“臣媳恭祝皇阿瑪聖安,臣媳這就告退了。”
冰凝出得東暖閣,立即将皇上的話傳給一直守候在門外的魏珠,然後就恭敬地退到了屋外。誰想到她才一出門,寒風“呼”地一下子就迎面撲了過來,原本後背的冷汗濕透了衣服,此時再被寒風侵襲,簡直就是透心涼,頓覺頭昏眼花,幾欲站立不穩,趕快伸手扶了扶廊柱,才算是沒有昏倒在地。離她最近的一個宮女見狀趕快上前扶了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問道:“這位主子,奴婢扶您一段路吧。”
小宮女的聲音雖然不高,但是仍然透過窗戶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剛剛冰凝恭敬地退下的樣子又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此刻他隻能是憑空想象一下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被冬日殘陽拉長在地面上的模樣。一想到這裏,皇上不禁感慨萬千:難道說朕真的是老了?開始喜歡回憶從前的事情了?
直到冰凝已經走了快有一柱香的時間了,皇上仍是沒有想明白,他今天爲什麽會臨時起意想要宣這個雍親王府的年側福晉入宮進見。也許是因爲這幾日裏他一直在反複權衡儲君人選的問題,以緻想着、想着,思想就走了神?
公平地說,在皇上的心目中,王爺确實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選之一,可是也僅僅隻是之一罷了,不到最後的時刻他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決心。兩廢太子已經令皇上在選擇儲君的問題上大傷元氣,以緻這麽多年過去了,仍是杯弓蛇影、心有餘悸。
盡管儲君問題是令皇上極爲頭疼、連碰都不想碰的一個大難題,可又是一個他永遠也無法回避、永遠也繞不開的一個問題。人總有一死,不管是王侯将相還是匹夫百姓,如果再不痛下決心,萬一橫生意外怎麽辦?無可奈何之下,皇上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将他的這些阿哥們又從頭到尾地細數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