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當他看清楚來人竟是秦順兒的時候,由于平白受了一頓驚吓,又是惱了這個奴才不聽從他的吩咐,禁不住怒罵道:“不是讓你請太醫去了嗎?你怎麽又回來了?你這是要氣死爺嗎?”
“爺請息怒!爺請息怒!請了,請了,已經請了!奴才先去的園子,讓陳倉兒去請的太醫,奴才擔心您的安危,這大夜裏的,有奴才在身邊,好歹……”
一聽說秦順兒找陳倉兒去請的太醫,而不是從王府裏調派的奴才,同時也念在這奴才是因爲惦記他的安危才急急地折返,對于秦順兒心思機敏如此,忠心耿耿如此,王爺心中暗暗止不住地贊賞,雖然嘴上沒有說什麽,但是語氣總算是緩和了下來,朝他吩咐道:“好了,好了,此處不是久留之地,趕快走吧!”
于是主仆兩人調換了位置,改由秦順兒趕車,王爺騎馬,一路無語,策馬揚鞭,急馳而去。
直到聽到外面那主仆兩人的對話冰凝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哪兒都沒有去,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片刻未離。二十來天離群索居的孤寂生活,突然間重新品嘗到家的溫暖,愛的力量,冰凝再是倔強、堅強,終是當即止不住地熱淚盈眶。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任何一丁點兒的想法對她而言都是奢望,因此除了将福惠阿哥留在怡然居以外,冰凝不敢再有任何期望,更不會說他們是否還能回到從前的問題,可是他今天的所作所爲無一不在向她充分表明,他還是從前的那個他,這讓冰凝怎麽能夠不感動,又怎麽能夠不愧疚呢?
雖然“紅杏出牆”确實是冤枉了她,但是牡丹台是她自己一雙腿腳走過去的,沒有受到任何人逼迫。她不是一貫自诩心思缜密、聰慧過人嗎?怎麽會這樣輕而易舉地遭人暗算呢?她遭到任何暗算都沒有關系,但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她真是要害慘了他,徹底毀掉了他的光明前程。真若是那樣的話,她還有什麽臉面活在這世上?直接謝罪自盡算了。
面對她犯下的如此大罪,他卻是連半句埋怨的話都沒有,相反,當得知她的腳受傷之後,連聽訊審問都來不及,立即帶她回園子請太醫,還是親駕馬車……
她不過是她衆多女人中的一個而已,比起這裏曾經來來往往的那些莺莺燕燕們,她既不再青春年少,也不會溫柔妩媚,就像小青小紅她們說的那樣,她就是個瘋婆子,老女人。一個瘋婆子、老女人實在是不值得受到他如此的善待和禮遇。
更何況這個瘋婆子、老女人還犯下了不可寬恕的滔天大罪。就算是他不再追究,而她就應該心安理得地接受嗎?列子有言,無功不受祿,無德不受寵。面對他的法外開恩,她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