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是他的側福晉,明天的這個場合她必須出席,可是牡丹台風波已經過去十幾天了,他卻仍是沒有正面直視這個問題,更不要說有效解決了。這可不是他的處事風格,他從來都是雷厲風行、堅決果斷,從來不會優柔寡斷、猶猶豫豫,可是十幾天來,他沒有給蘇培盛下過任何指令,因此冰凝依然在那個不知名的田莊苦挨時日,得不到任何來他的消息。
他也想盡早解決問題,盡早得到解脫,可是他又怕知道事情的“真相”,因爲他自知自己沒有足夠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萬一是不好的結局,不知道總比知道要強許多。
急性子的王爺能夠強忍十幾天而不發實屬不易,此時此刻,眼看着康熙六十一年的新春佳節日益迫近,在這個阖家團員的日子裏,他不想還像上一次表功家宴的時候那樣,少的雖然隻是一個人,多的卻是滿心的牽挂。
或許明天乾清宮的家宴是一個絕佳的轉機,能夠給他提供一個主動向冰凝開口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是他臊眉搭眼、主動讓步,而是因爲要出席宮宴不得不理會她罷了。
可是這件事情明明是她做錯了,不但沒有解釋清楚她與十四阿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竟然還要他主動向她開口,天理何在?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放棄了明天這個機會,以後更難找借口了,然後,他們或許從今往後就真的一刀兩斷了。
一刀兩斷?這個詞的出現令他的心中突然格登一下子。唉,實在是舍不得呢。好不容易遇到了這麽一個情趣相投、甚合心意的女人,就這麽輕易草率地分手,恐怕下輩子都遇不到這麽可心的紅顔知己了。這個女人,怎麽這麽可惡!既然有心給爺來托夢,爲什麽夢都托到了,還是死活都不肯開口承認一下錯誤呢?爺又不是真的要把你怎麽樣!況且爺知道你是冤枉的,委屈的,不過就是要你主動認個錯罷了,你這個人呀,怎麽永遠都是這麽犟呢!難道說還要爺向你認錯?真是反了天了!
王爺一邊在心中暗暗罵着冰凝,一邊手中禁不住地伸向了抽屜,因爲那裏有好多好多關于她的東西:有令他怦然心動的管家彙報,有令他備感甜蜜的愛情詩句,有令他五味雜陳的紙燕子,還有……
此刻他的手指觸到一個疊得整整齊齊的絹紙,不用展開他也知道,那是冰凝與他合作共同繪畫的她的“心上人”,之所以說是合作,不過是因爲他最後自作聰明地給那個“心上人”添上了胡子罷了。
不知不覺之間,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打開了這個絹紙,那個幾乎刻在他腦海中的畫中場景再度出現在他的眼前:棗紅駿馬、月色朦胧,衣袂飄飄、蕭聲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