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意味深長、似笑非笑地望向冰凝,繼而開口答道:
“娘子這番深情厚意,爲夫笑納!那爺就接下一句: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指破新橙。”
“您!您怎麽能這樣!”
果然不出所料,冰凝的一張粉臉已經被他氣成了一塊大紅綢緞!見到自己成功地捉弄了她一番,王爺實在是忍不住笑意,完全忘記了先前的故作矜持,最後竟然“哈哈哈”地笑出了聲來!
他這一次雖然是用詞作答,而且也沒有用“橙”字作爲詩句的首字,但是冰凝用“赤”開頭,他獨辟蹊徑用“橙”結尾,簡直就是一個令人拍案驚奇的絕對。結果冰凝不但沒有被他的高超智慧所折服,反而被氣得面紅耳赤,完全是因爲這首詞原本還暗含了一個典故。這首出自北宋大詞人周邦彥的《少年遊》,曾被張端義收集在《貴耳錄》中:
“道君幸李師師家,偶周邦彥先在蔫。知道君至,遂匿床下。道君自攜新橙一顆,雲江南初進。遂與師師谑語。邦彥悉聞之,隐括成《少年遊》雲……”
周邦彥和李師師是何許人也,衆人皆知,自不必多說,那文中的“道君”則是指北宋皇帝宋徽宗。李師師乃是一青樓女子,周大詞人是一介文臣雅士,這一日大詞人來到李師師的房中遊玩,不承想還沒等他離開之際,竟然遇到皇上也來到李師師的往處。周邦彥身爲臣子,怎麽可能與皇上搶女人?無可奈何之下,隻得是倉皇間躲在了師師的床底下。這位徽宗皇帝哪裏知道佳人的床輔下面還有一位臣子隐匿?隻當是隻有他與師師兩人芙蓉帳暖度春宵。于是徽宗與李師師旁若無人、打情罵俏的一番閨房蜜語,不僅被周邦彥一字不落地全部偷聽到,更是将他們兩人間的對話,寫成了廣爲流傳的一首詞——《少年遊》。
王爺剛剛用于與冰凝對詩的那一句,是這首詞的第一句,後面還有三句,分别是:
“錦幄初溫,獸香不斷,相對坐調笙。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面對如此的香豔的詞句,以及如此暧昧的場景,冰凝先是被他氣得滿臉通紅,繼而又被他哈哈嘲笑,令她恨不能立即找個地縫鑽進去。不過兩個人經過一年多的朝夕相處,冰凝的抗壓能力得到了極大的提高,因此雖然慘遭迎頭痛擊、首戰即敗,被氣得胸口作痛,但她卻沒有自亂了陣腳,臉面上保持了足夠的鎮定,不但沒有理會他的嘲笑,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眼,蹭地一下就溜下了羅漢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