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們見到這荷包,一定以爲繡的隻是“荷塘月色”,哪裏能夠猜想得到,還有兩隻鴛鴦,躲在那一方狹小卻是自由的天地中,自在暢遊。
冰凝當然是将那隻僅僅露出一個頭部的鴛鴦比作了自己,因爲那隻鴛鴦正在垂首梳理身上的羽毛,仿佛是在借物言志,表明她決不随波逐流、愛惜羽毛的高潔志向。
而前面那隻正在回首凝望的鴛鴦,當然就是他!安靜地等待、深情地凝望,既是她的人生伴侶,更是她的思想引路者,陪伴她從稚嫩走向成熟,伴随她的人生成長,不離不棄、相依相偎。
冰凝之所以選擇了這個“荷塘月色”作背景,當然是源于他們兩年前在園子裏采蓮的那一次永生難忘的經曆。那是他第一次輕攬上她的腰肢,雖然他沒有說出口,但是她當然體會得到,他在心中默默地想對她說的那句話:
芙蓉花一朵,盛放在掌中,問君幾多情,問伊同君否?
那時的她,雖然沒有說出口,可是她想對他說:妾心似君心,兩情心相同。
這荷包的另一面,繡的既不是花樣,也不是圖案,而是詩句,占據了左側右上角的位置,其餘全都是大面積的留白。詩句隻有兩行,一行是他的董體字,一行是她的倪氏小楷。他的墨寶實在是太難找了,因爲她不想告訴他要做什麽用,所以隻能是翻閱他以往在怡然居裏和她一起舞文弄墨的時候随手寫下的紙頁,從這裏拓下來一個“泥”字,從那裏拓下來一個“雙”字,頗費周折,好在所需之字并不多,總算是拼湊齊全。而她自己的字不但不用四處尋找,而且是專門寫了下來。
現在這個獨具匠心、承載了他們點點滴滴愛情的荷包早早就做好了,寶藍色的錦緞上,用寶藍色的繡線繡着他們兩個人字體的詩句。那詩句,正是冰凝在玉泉山畔,伴着潺潺溪水,是在他的逼迫之下,她心甘情願地将自己的一顆心,向他托付終生的時候,細語輕聲,卻又是意志無比堅定地詠誦出口的詩句:
“泥融雙燕子,沙暖睡鴛鴦。”
此時此刻,經過她如此精心,如此費力地制作出來的生辰禮,雖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用武之地,冰凝也沒有一丁點兒的後悔和難過,愛在她的心間,愛在他的心間,她就知足了。于是她将這個最特别、最心愛的荷包一并放入了錦匣之中。
後來的日子裏,每當她偶爾翻開裝有這些“警示牌”的錦匣,看到這個最與衆不同,最浪漫溫馨的寶藍色的荷包,總會不由自主地微微牽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