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府門,已經是三更天了,他卻沒有直接去書院,而是走向了内宅。秦順兒一見王爺如此反常,忙不疊地小聲詢問:
“爺,您這是去哪個院子?奴才這就趕快去傳口信兒。”
他這是要去哪個院子?他當然是想去怡然居。可是他并沒有告訴秦順兒,因爲他不想傳什麽口信兒,他隻不過是想去看一眼,僅此而已。他既不是想去留宿,也不是想去跟她傾訴什麽衷腸,甚至對于能否見到她都抱着無所謂的态度,因爲他很清楚,在這個時間,習慣早睡早起的冰凝早就應該歇息了。
而且上一次意欲留宿的結果,竟是因爲她的“空城計”而直接導緻了兩個人的決裂。他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受過一次奇恥大辱,他不想再次自讨其辱。人,不能兩次都犯同樣的錯誤。
那一日在書房“吻别”,望着冰凝一邊哽咽地說着“請爺恕妾身失禮之罪”,一邊傷心欲絕地哭着跑開,他的心中更是格外的難過。那天晚上,冰凝在怡然居哭得天昏地暗,而他則在朗吟閣将那一頁頁殘缺不堪的碎紙、皺紙們,一一收拾妥當,裝進了錦盒裏。
後來的兩三天時間裏,望着走馬燈般換來換去的他的女人們,每一個人都是盡心盡力,每一個人都是恭恭敬敬,他挑不出來她們任何一個人的任何一丁點兒的錯處來,可是他卻無法勉強自己回應給她們所期盼的真情實意。他承認,他是一個負心人,辜負了她們每一個人,因爲他的心,全都留給了那個想愛卻不知道如何去愛的女人。
從王府出發到密雲恭迎聖駕,前前後後全都加起來,不過才區區五天時間,對他而言,卻像是五年那麽漫長。臨别的時候他刻意沒有去向她道别,他選擇了不辭而别,可是回來的時候,他竟是那麽迫切地想在第一時間見到她,親口告訴她,他回來了。這算不算他爲她精心制造的意外驚喜?算不算爲她刻意營造的溫馨浪漫?特别是在這細雨紛飛的時刻。
對此,他不禁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才區區五天時間,他竟然如同相隔了五個春秋寒暑般魂不守舍,如果他真的放手,而她也真的憑那一紙休書投奔了娘家,他會怎麽辦?不顧一切地沖到年家去搶人?還是默默地吞下自己釀下的這杯苦酒?
此時面對秦順兒的詢問,他隻是擺了擺手,繼續默默前行。他不需要秦順兒的提前傳話,他相信“心有靈犀”。其實她的愛情夢想,何嘗不正是他的心中向往?愛,不需要任何語言,隻需要兩個相愛的人,心有所系,情有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