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這些年來他很是冷落淑清,特别是與他以往對淑清的态度兩相比較起來,完全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都能夠想象得出來,此時的淑清,一雙顧盼生輝的大眼睛,正在翹首以待他的大駕光臨,滿腔熱忱地期盼着他的恩寵和眷顧。
他被冰凝深深地、狠狠地傷害,嘗夠了傷心的滋味,而他對淑清的拒絕,不正是重複上演着剛剛在陶源發生的那一幕嗎?一個熱情似火,一個冷酷無情,隻不過男女主角調換了一個方向,熱情的是淑清,冷酷的是他。冰凝傷害了他,他再去傷害淑清,冤冤相報何時了?淑清沒有理由成爲他和冰凝之間矛盾沖突的無辜犧牲品。
想到這裏,他站起身來,打算去一趟翠鳴軒,或多或少對淑清的這番主動示好行爲做出一些積極的回應。可是當他站起身來之後,他的雙腿卻似灌了鉛一樣,千般沉重,萬般難移。
無論他怎樣使勁,兩條腿就是不聽使喚,根本不聽他的大腦指揮,而是穩穩地紮根在地上,紋絲不動。幾番努力無果之下,他頹然地重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去翠鳴軒并不是想與淑清怎樣,隻是打算到她那裏坐一坐,排遣一下心中的憋悶,可是,怎麽連這個事情,他竟然也做不得?
現在的他,是感情最爲脆弱的時候,身心備受打擊,煩燥憋悶之情無處宣洩,而且他去翠鳴軒的理由比上一次那個沒有收到生辰禮更爲充足,上一次他隻是單相思,這一次他是受傷害!
可是這一次,他竟然無法說服自己像上一次那樣,投入一個更加溫暖的懷抱。在這個巨大的誘惑面前,他的選擇竟然是“不肯就範”。他爲這個“不肯就範”而在心中狠狠地痛罵自己是個“沒出息的賤骨頭”!
罵也罵了,恨也恨了,他卻是比以住任何一個時候都更清楚地知道,他的這顆心已經被冰凝狠狠地傷碎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拯救他,除非是冰凝自己。
于是他隻得是認命地開口對秦順兒說道:
“你去李側福晉那裏走一趟,跟她傳爺的吩咐,就說那物件,爺已經收到了,她的心意,爺也領了。隻是爺今天還有些事情沒有忙完,就不過去親自跟她說這些話了,讓她早些歇息吧,别太傷身累神。”
秦順兒領命退了下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桌上的錦匣,特别是靜靜地躺在錦匣裏的那個水墨竹絹帕。雖然他“知道”這是淑清送給他的生辰禮,可是如此與衆不同、超凡脫俗的帕子,真是他這輩子頭一次見到。即使時隔兩年再次見到這個帕子,仍然令他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他實在是無法将這個清新淡雅的帕子,與妩媚動人的淑清聯系在一起,如果是換作了冰清玉潔的冰凝,倒還說得過去。
一想到冰凝,他心中的氣惱再次騰地一下子湧上了心頭,繼而再次在心中暗罵了一遍自己是個“沒出息的賤骨頭”!可是罵過之後,他的腦海中竟然鬼使神差地浮現出那句脍炙人口,卻又是他平生第一次真正品味出其中滋味的詩句: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