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與悠思相處了不到半年的時光,竟是傷心得如此無以複加,而冰凝卻是自從小格格出生伊始,就開始了朝夕相處、精心哺育、嚴格教導,兩年多來,傾注了全部的心血,付出了全部的母愛。悠思就是她的一切!
悠思走了,他還有弘時、弘曆、弘晝三個阿哥,更何況阿哥們才是這王府的未來和希望,才是他衣缽的繼承者,格格的重要性遠不及阿哥。可是悠思走了,她将一無所有,再次陷入無兒無女、孤家寡人的境地,再次成爲這王府中形單影隻的獨雁。悠思的離開,一并帶走的,是她人生的希望,生活的勇氣。這般沉重的打擊,讓她如何能夠承受?
她的傷心,她的痛苦,他全都知道,全都體會得到,可是他更知道,她必須堅強地活下去!生離死别,人生無常,作爲生者,必須好好地活着,這是責任,是義務。
強壓下心中的悲痛,他緩緩地擡起紅腫的雙眼望向冰凝,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撫上她的肩頭。希望他無聲的安慰,能夠有效地緩解她的傷痛。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冰凝一點兒反應也沒有,他手掌下的她的肩頭,竟是一丁點兒的反應也沒有!
她依舊低着頭,不錯眼珠地看着體溫已經漸漸冰涼的悠思。因爲她的心,已經陪伴着悠思一并去了天堂,根本不知道這人世間,還有一個他,希冀送給她一絲溫暖,一絲關懷。
雖然冰凝沒有絲毫的反應,可是她不能就這樣永遠地抱着小格格冰冷的身子,真真地随小格格一并邁入天堂。逝者已去,生者節衰,理智尚存的他沒有任何更好的辦法,隻能是将手從她的肩頭挪下來,再緩緩地移到她的手上,慢慢地,試探地掰着冰凝的手指,一個,兩個……,輕輕地,小心地,執着地堅持着。
他不敢太用力,她的手剛剛傷過,還沒有完全好利落,他不想弄痛了她。可是心如死灰的冰凝,弱不禁風的冰凝,手上的力道竟然是如此的大,大到他不得不狠下心來中,使出全部的力量去對付這纖纖的玉指。
兩個人,二十根手指,無聲地履行着各自主人的職責,一個堅守着自已最後的陣地,最後的堡壘,一個使出渾身數解,力求令對方土崩瓦解,舉手投降。這是一場指力的較量,更是一場心理的較量,爲着各自的信念、目标,做着頑強的殊死搏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