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興師動衆的興師問罪,他可先是坐在這個梳妝台的旁邊,極爲沉得住氣地寫寫畫畫了一晚上之後才開始羞辱她的,然後他又坐在這個梳妝台旁邊,裝模作樣地讀了半夜的書。由于當時怒不可遏,怒氣沖沖,他當時根本就沒有發現,竟然是坐在梳妝台前完成的那一切。
現在當他終于搞明白情況之後,卻是越想越滑稽,越想越不自在。一個大老爺們,居然坐在女人的梳妝台前寫寫畫畫,成何體統?簡直就是一件讓他丢臉丢到家的事情!這要是傳了出去,他可是要成了整個京城人的笑柄!
冰凝整天将臉面看得比命都重要,甯可不要命,也必須要臉面。而他何嘗不是同樣的一個人呢?原本一進院子就例行公事般地受到了整個怡然居奴才們的冷落,進了屋子之後,冰凝既不喜悅也不慌張,而是同樣地例行公事般地行禮請安。
如果是以往,他不會有這麽大的不滿。雖然在怡然居受到的冷遇也不是第一次,可是今天,他是帶着對她的滿腔熱忱而來,卻是遭到了兜頭一盆冷水,這樣的結果當然會令他格外地沮喪。
現在竟又意外地發現了曾經誤将梳妝台當書桌的這麽一件尴尬至極、窩囊透頂的事情,令他原本就已經極爲不滿的情緒又急劇地高漲起來,甚至是摻雜了一絲絲的惱怒。因此待他看清楚了裏間屋的情況之後,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就離開了怡然居。
眼看着爺要走了,衆人忙不疊地出門相送。一直送到院門口,冰凝才開口說道:
“妾身恭送爺。”
他隻是随口應了一聲,頭也沒有回,直接回了朗吟閣。
衆人被王爺的這一番沒頭沒腦的大駕光臨搞得莫明其妙,特别是臨走的時候,臉色極爲難看,可是,從頭到尾,沒有任何人招惹他,也沒有任何人犯錯,全都是中規中矩地服侍,因此衆人除了面面相觑以外,想不出來任何原因。
衆人心情忐忑,唯有冰凝心情愉快,送走了一個大瘟神,安然躲過一劫,她當然是高興得不得了。因此從院門口到房間的這一路上,盡管寒風凜冽,天寒地凍,她卻是步履輕盈、神清氣爽。
回到房裏,月影終于忍不住先開了口:
“小姐,您說,爺這是怎麽了?”
“誰知道爺是怎麽了,也許是來抽查吧。”
“抽查?”
“嗯,查查咱們怡然居從主子到奴才,是不是都老老實實、本本分分,有沒有背地裏嚼哪位主子的舌根,有沒有背地裏幹一些對不起爺的事情,……”
“小姐,不會吧,爺來的時候,奴婢看着爺的表情怎麽還有一些欣喜的樣子呢?”
“欣喜?月影,你真能從爺的表情上看出來欣喜?”